吉贞不为所动,“我身子不好,去不了喧嚣的地方。”还作势咳了几声。
太后手按在案上,盯着吉贞,脸上带点冷笑,“恐怕到我死的时候,想要你哭一声都难。”
吉贞微笑道:“您是太后,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莫不尊崇。”哭肯定还是要哭的。
太后真正动了气,拉下脸道:“你这个六亲不认的性子,难怪好好的夫妻闹成这样!”
恰有内臣来禀报,称中书侍郎贺朝章的夫人等来谒见,吉贞趁机起身:“那我……”
“你先别走。”太后瞥她一眼,“我话还没有说完。”吉贞只得又坐了回来。太后拂了拂鬓发,抱怨道:“出了宫也不得清静。”知道是刚才在曲江池畔停留那一阵,惹得各府女眷闻风而动,只能说:“请相公家的夫人来吧。再有人来求见,就说我歇了。”
贺夫人见了太后,不提来意,只奉承太后气色佳,似又年轻了。说了一通废话,太后高兴之余,亲切了许多,说道:“你有何事,直说便是了。”
“是。”贺夫人四十多的人了,想起这事,脸上还有些窘色,左右看了看,轻声道:“实在是家丑,妾不知如何开口。”
太后意会,挥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左右闲杂人都退下。吉贞原本是嫌太后话多,不肯在这里多待一刻,这会兴趣来了,端坐不动。
贺夫人定定神,赧然道:“是妾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十年前徐相公家的小郎君高中探花,妾的女孩刚及笄,两家订了婚事。谁知徐郎君一去陇右多年,没能成礼,我家相公怕女孩年纪大了,不敢再耽误,想与徐家退亲,恰去年徐相公因罪被黜,又怕被人说落井下石,没好提这话……”
太后听得入神,不禁问道:“我去岁秋季时听人说,徐家主动和你家退了亲的。”
“是。”那是徐采追随戴申反叛时的撇清之举,贺夫人哪还好再提这话,含糊应了一声,又擦泪道:“从去岁秋季到今春,不知多少家的郎君来求亲,妾的女儿死活都不肯答应。她今年二十五了,真不能再耽误了。妾没法,逼问了她一番,她才说,这辈子要从一而终,除了徐家的郎君,谁也不嫁。”
太后叹道:“真是个烈性的娘子。”
贺夫人道:“妾只能去求我家相公,可徐郎君如今待罪赋闲在家,前途未卜,相公说,宁愿送弗儿去观礼挂冠修行,也不肯把她嫁给一个逆贼……妾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太后明白了,“你来是想替徐采求个官身,好让贺相公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不敢。”贺夫人忙道,“只求太后给句话,赦了徐郎君的罪,我家相公也就松口了。”
“徐采探花之才,只可惜识人不明,跟错了主公。”太后对徐采倒没那么严苛,“当初戴申主动伏罪,陛下连陇右军都赦了,徐采区区一个掌书记,听命行事而已,又何罪之有?赦免是不必多此一举了,可以给他一个功名,不至于委屈了贺相公家的娘子。”
贺夫人喜不自胜,“谢太后!”女儿成了老姑娘,她是一天也不敢等了,忙问:“太后何时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