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五]放肆 郭芍药 1599 字 2022-10-18

凶宅已经被开封府的官差森严把守起来,门与窗俱上了黄底黑字的大封条,非官府中人禁止入内。把看热闹的市井小民尽隔绝在封锁线外。

凡进入现场勘察者,都需要提前套上鞋套,以避免污染了命案现场的证据痕迹。

展昭早已套好了鞋套,眼见徐文立在凶宅门口不能动弹,神情恍然,只当她是女子心性薄弱,头一次见此血腥的场景,受不大住冲击。

遂也不催她,很贴心地等徐仵作自个儿慢慢缓过来。

徐仵作缓过来以后,发现展大人携同一干严装以待的官差,已经在凶案现场有条不紊,搜罗了不少可疑痕迹了。

她赶紧提了仵作箱进去,一身灰白麻布的仵作验尸服,神情凝重肃然,端得是专业、利落。

展昭眼见她戴上仵作手套,在整个惨不忍睹的凶案现场,走来移去,翻来检去,轻手轻脚,极尽地谨慎与细致,面上毫无畏缩之色,甚至比其他男儿身的衙役还要更胆大勇敢上几分,不禁心下肯定连连,知是遇见行家了。

难怪她一介弱质女流,却能得府衙中人常年的敬重。今日一见其学能,真可谓大大开了眼界。

隔行隔座山,展大人属刑案外勤,仵作则乃纯粹的技术吏职。徐仵作验尸的许多工具、动作、手段,展大人也搞不大懂。

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

最后徐仵作疲累地起身,吐出口长长的浊气,到展大人跟前,对上级恭敬地禀道:“可回了。”

展昭接过她呈上的验尸结果,细细翻阅,其中因果逻辑,衔接严密,巨细详实,条理有度,比寻常仵作的水平不知高出多少倍。

展昭不禁也尊敬地唤了声:“徐师傅……”

徐仵作一惊,连连摆手,退后了步:“岂敢岂敢,展大人面前,小吏岂敢称师傅!”

展大人微微一笑,和颜悦色地道:

“徐师傅只管心安理得,接下这个敬称便是。以师傅的学能,受得起的。”

他又问了些验尸上的其它细枝末节,徐师傅俱一一细表。

不多时,展大人收了验尸簿子,交与左右严加保存。

笑道:

“仵作师傅验推出的结果,与展某所推一般无二。”

“全身上下,俱只一道致命伤。”

“或心脏,或喉咙,俱是一剑毙命。”

“凶器,或者说武器,乃一柄精炼的软剑,柔韧性极好。”

“受害者死前并未遭遇什么皮肉折磨,去得很快。但受了很大的惊吓,可谓肝胆欲裂。”

顿了顿,展昭忽然转折:

“但有一点徐仵作没有验清楚——”

徐仵作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

展大人看着女子人畜无害的面皮,目光幽深莫名,继续慢慢地道。

“刺客的身量精瘦而剽悍,矫健迅敏,走得武功路数乃偏于轻奇的流派。”

“推测外貌,该是名比较纤瘦的,看上去文文弱弱、人畜无害的青年男子。”

亦或者,就是名女子。

然这时代,又是三从四德女德妇德,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深深约束,还有那劳什子的裹小脚,残废掉大半行动力,搞得女子主流性情皆畏缩附庸,柔柔弱弱成普遍现象。

展大人哪里料得到,那令他几乎惺惺相惜的剑道高手,竟却会是个女儿身呢?

这年头,常人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展昭所推出来的,徐文岂会验不出来。

但她怎会自个儿将自个儿的信息分析暴露出来?

于是只温温地耍话术:

“大人明察至甚,阿文佩服佩服。”

“还望展大人恕罪,没有验推出来的部分,并非卑职惰弊疏漏。”

“——实在是,卑职一介弱质女身,对武人的功夫诸类一窍不通,又怎验得出武学的方面呢?”

展大人宅心仁厚,待下甚善,自是体谅她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到底还是与衙门里那些老油子所预测的一般,追查壹号,高风险高难度而低收益,差爷们压根儿提不起斗志来。

全因展大人亲自督办此案,他们才勉强尽责于职守,没有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