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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邈无声的说了句“谢谢”,然后放空了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所有好事坏事,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变换,苦的多,甜的少,不过也只有吃过苦,才知道“甜”有多甜,不是么,王邈在心底对着另外一个自己如此说道,虽然“甜”很少,但每一份甜都弥足珍贵,譬如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姨妈家大门,吃到了人生中第一碗葱花面的时候,譬如在深海市跟闫佳铭一起摸爬滚打的时光,再譬如到平城后认识了赵凯,得到了属于自己的评价,再比如他认识了傅西舟,跟傅西舟一起度过了一段鸡飞狗跳,却又互相扶持的时光,王邈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绽放出笑容,真好,一切都很好,世界很美好,只不过自己很快就要见不到了。

就和自己那“短命鬼”父亲一样,王邈怔怔地盯着输液室的白炽灯,光很刺眼,但看着看着,它便化成了一团光晕在王邈眼前绽放开来,五颜六色的光芒里,王邈看到了自己已经有些陌生的,父亲的脸庞。

“嗨,王海洋先生,我是你亲儿子,我叫王邈,你还记得我吗?”这个时候,王邈依旧说着白烂话。

“我一定是你的亲儿子,连得的病都是一样的,十六岁那年我去查体,医生告诉我要保重身体,否则一旦恶化就是九死一生,说实话,当时我有一点失落,我已经预感到了我的未来,随便治一下,然后被带回家锁在房间里,听着骂声埋怨声数着日子等死,我想我才十六岁,我不能这样,我把化验单撕烂了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离开梧桐市,我肆无忌惮的透支着我的寿命,但它从来没有恶化的迹象,我有时候想我肯定是万中无一的奇才,我的病自愈了,但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它从没有放过我的心思。”

“这些年我过的很不好,很累,筋疲力尽,心力憔悴,从前我恨江麟,为了找到能帮我报复他,能报复初佳宸的人而苟延残喘,但是这几天,我突然不恨他们了,因为我也拥有了爱,我才明白原来为心爱的人做什么事都是心甘情愿的,都是顺理成章的,我想,我原谅江麟了。”

“可能是姨妈去世之后我骂了太多次老天爷,它想给我一个教训,给我出了一道题,很难,我解不出这道题的答案,我也不想继续做了,我放弃了,但是老天爷也没赢,因为我得到了傅西舟,我跟它五五平局,我的幸福是小爷我自己搏来的,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那也是我最骄傲的战绩。”

“只不过,很可惜啊,出现在傅西舟面前的我破破烂烂,肮脏不堪,早点去找你也好,来世我一定要干干净净的去找傅西舟。”

王海洋走过来,他抬起手来,轻轻地落到王邈发心揉揉,王邈倏然打了个激灵,他摇摇头,白炽灯在晃,原来是幻觉,王邈摇摇头,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睛,等他再睁眼的时候,他发现了一页传单,自己的手机没有被傅西舟带来,出于无聊,王邈探着身子将那张传单拿了起来,王邈将正反两页都看了看,轻蔑地笑了笑。

“小邈,我——”傅西舟在门口的时候,医生提醒了一句王邈已经醒了,傅西舟便在一瞬间收敛了原本脸上的各种情绪,他提着晚饭推开门,但他热情洋溢的问好在他看见王邈手中的传单那一刻,戛然而止。

“回来啦,我的饭呐。”王邈笑的眉眼弯弯,他丢掉传单伸出手,勾勾手指。

“啊,在这里,给你买的粥,还有这个,还有这个。”傅西舟把椅子拽过来当桌子用,他忙不迭的把塑料袋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

“好香啊,不过我是病号,你要喂我,哦,我的达令。”王邈装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又做作地将手背搭在额头上。

“好,喂你,烫么。”傅西舟轻笑,他像是习惯了王邈这样突如其来的无厘头,他舀起勺白粥吹吹,然后将汤匙凑到王邈的面前,轻轻的碰了碰王邈的唇。

“西舟哥,我突然想起来那天,你第一次找我开台的时候了,你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像变态一样,跟现在温温柔柔的你根本不像。”王邈“嗷呜”一口吞掉白粥,在嘴里留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将粥咽下,果不其然,胃里一阵翻涌,王邈险些就吐了出来。

“那时候不懂事,那你那时候还浑身都是刺呢,小刺猬一样,现在还不是软软的一只小白兔,来,啊——”傅西舟放下汤匙拿起筷子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