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元帕

这时,宋蓁极为厌恶的打断了寇氏的话,她抬起头,一张秾丽精致的脸在大殿内各色琉璃宝石的珠光萦绕下显得灼灼夺目。

“您若真心疼侯爷,直接将这事告知侯爷,让他做判断,若果真我不贞,让他休了我,或者打杀暴毙了我不就行了,又何必将此事闹到宫里,丢尽侯爷颜面……”

“况且,一块元帕又能说明什么?我和侯爷新婚晚的一次又不是在床间,自然不会有元红落在本在床上的元帕上!”

这话一出,众人又神色各异的看向了宋蓁,然后就见宋蓁极为嘲讽的又说道:“我倒是一次见到当事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人公然把人家夫妻间的事拿到明面上来审问质问的,真是可笑又滑稽!”

“宋氏蓁儿,你这话可是在指摘哀家,对哀家心存不满?”

宋蓁话一落下,太后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她双眸凌厉的扫向了宋蓁:“你的婚事是哀家钦赐的,有人将你婚前不贞的事禀告上来,难道哀家还不能过问了?”

太后的话字字严厉,厉眸扫过宋蓁,颧骨高耸,眼神阴翳的样子寒意渗人。

但宋蓁也是经过一些事的,见过的各式人物不知凡几,加上她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也豁出去了,她半点不慌,不卑不亢的回道:

“臣妇不敢,臣妇只是觉得表姑母行事冲动,什么都没调查清楚,甚至当事人都没问过,就急急忙的将这事拿来污太后的耳了。”

“也不知是表姑母太过厌恶我,还是太过看不上宋家,以为宋家已经没人了,宋家的女儿可以被随意污名了……”

宋蓁看着寇氏一字一句说着,眼里的讽意毫不掩饰。

寇氏被宋蓁咄咄紧逼着发问,额头都不禁冒起了冷汗,心里是又急又气又怒,再被她这么嘲讽的看,她心头慌怒更甚,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出口了。

“正常家的女儿,谁圆房不是在床上,元红么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会不落在元帕上…….”

“老夫人慎言!”

出声打断寇氏的是李贵妃,她收敛了十来年的傲气和凌厉在这一刻尽显。

“蓁儿在襁褓时就被本宫接进宫里养着,待到大些了,才偶尔让她回府居住,算是本宫一手养大的,老夫人这话是在说本宫不是好人家正常人家的女儿了?”

“本宫再不才,母亲也是出自衡阳王氏,入宫多年来兢兢克克也不曾受过人指摘,老夫人是想说本宫这些年没做好了?”

“退一万步说,蓁儿好歹也是宋阁老家的嫡孙,成王妃的亲妹,老夫人这话,又置阁老府和成王妃于何地?”

李贵妃的话,字字句句都如泰山压顶而下,远远超出了寇氏最初的预估,她深吸口气,回道:“老身不敢。”

“是老身太过心急,出言不周了。”

“老夫人这次确实是行事莽撞了。”

出声的是一直盯着宋蓁默然未出声不知想什么的皇帝,他视线移开宋蓁一瞬,又转了回来:“不过元帕元红一事在新婚之夜确实是重要。”

“左右今日在的都没有外人,不若二姑娘就将晚为何没有顾及元帕的缘由说说,以便太后及老夫人弄个清楚明白,朕也好替你主持个公道。”

他这话一出,李贵妃当即变了脸色:“陛下!”

皇帝却是摆了摆手,“这事既然已经被老夫人闹到了宫里,太后还将元帕拿与人检查了,为了还二姑娘一个清白,事情最好还是说清楚的好,以免今后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影响了二姑娘的清誉。”

皇帝说着,又看向贵妃郑重道:“朕知道你看重她,朕有分寸,不会让蓁儿受了委屈。”

皇帝目光清明,神色坦然,说的确实也是有理有据的事实。

但李贵妃自十五岁就跟着他,至今已经快二十载,又哪里看不出来他看向宋蓁的视线里暗隐着的意味不明,何况他在称呼上已经体现了些许不同,就是在告诫她。

李贵妃心头不可抑制的沉了沉,嘴里苦涩得连唾沫都难咽。

她了解他,也知道他表面温和下的霸道狠厉,做下决定后的不容置疑。

两人话里神情里的机锋,太后在一旁冷眼瞧了个明白,她嘴角微挑了挑,手指轻弹了弹桌上的茶盏。

“既如此,就依皇帝的吧,靖武侯夫人,今日只要你将事情说个明白,哀家就令芫娘与你赔罪,另外你一品侯夫人的诰命哀家也一并问皇帝替你讨了来。”

“是。”

宋蓁轻吸了口气,应道。

“新婚的时候,恰逢我身体不适,侯爷又威名在京,母亲担心我身体受不住,于圆房有碍,便令人准备了助兴的凝露。这凝露单用温和,混酒水却极为霸道……”

实际让女子在众人面前阐述如此隐私的事自证清白,是极让人难堪和羞辱的事。

若宋蓁是原身样土生土长的大魏人,恐怕早已经以头呛地,或者撞墙自尽以正清白了。

但宋蓁怕疼,并不想用身体施以苦肉计,何况她明白,有些事,不说个清楚明白,就算今日侥幸逃过,来日依然会被有心人蓄意挑起再加以利用。

她必须舍掉矜持与羞怯去直面,去撕碎这重重险恶用心下的诡计。

但她心里仍然愤怒难抑,特别是说此事的时候她又想起晚她抹凝露还被陆慎撞见的尴尬,以及后来她晕头转向做出的一系列事,她脸就不受控制的起了热,呼吸也紧了几分,细白的脖颈因此染上一片红意。

她的反应落在众人眼里也更显真实了些,便是太后心里都沉了沉,她不由看了眼寇氏。

一旁的皇帝见到宋蓁的反应后一双淡然的眸子却是不动声色的冷了冷。

“因我事先不知情,又和侯爷饮下了合卺酒,在去给侯爷递换洗衣衫时就发作了,之后……”

宋蓁说到这里,自觉已经够了,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侯爷这些年孑然一身,从未通过男女.情.事,但女子是否是处子之身,他还是知道的,若是太后和老夫人还不相信,可宣侯爷进宫问个明白。”

“这倒确实是你糊涂娘能干出的事!”

出声的是李贵妃,语气里对大夫人多有不满,旋即,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寇氏。

“早些年本宫就有所耳闻老夫人和靖武侯多有不合,但一直来老夫人在世人面前都再和婉不过,本宫还当传言不可信,如今看来,有些传言还是需要当真的。”

“若早知今日,当日本宫就是拼着违抗懿旨,也不会同意蓁儿定下这么一门亲事!”

李贵妃说着,人已经朝皇帝跪下了:“陛下,蓁儿她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我抱在手里带大的,平素和我相处的日子,比旁人都要多得多,臣妾一生无子,她就是臣妾唯一的女儿,还请陛下为蓁儿做主,她的清誉不该因为这么一场进宫就毁了!”

“贵妃,你在妄言什么!”

太后脸色铁青的道,她没料到李贵妃如今都还如此为宋蓁豁得去,这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