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地挑了他哥去打工的时候,拉了他爸妈一块儿谈。
三人在书房坐定,许知远观察到他爸的屋子里比平时要乱,从桌子到沙发堆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书和杂志。
许勇山一反常态没有张口就骂,但第一句开口的话就把许知远的眼眶逼红了,他说:“我去查了很多书,我也想了解了解你……同性恋为什么是这样的。”
蒋晓梅把书一本本翻给许知远看,上面用红笔圈圈画画很多东西,有的还加了密密麻麻的备注。
“我能理解你,你能不能试着理解一下我们?”
“你还年轻,我不想你,不想咱们一家以后,都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我承认我是要面子,怕抬不起头,到哪儿都觉得不是人。”
“那你呢?你一辈子都得活在人家闲话里,变成别人的谈资,戴有色眼镜看你,这些后果你都想过么?”
许知远在今天这场谈话前已经准备了很多对策,他知道他妈脾气好,宠他必然舍不得为难他,至于他爸也不难对付,反正宗旨就是不管怎么打骂都倔强到底,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拉着他哥离家出走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他也不是没钱。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爸会是这样的态度——声音不响,每一个字却都在情在理,每一句话都让他没法反驳。
许知远只能选择沉默。
许勇山说:“我想了几天也没有好办法,刚好他爸有病要治,我给老赵找家好医院,文远肯定要跟过去照顾的,你俩就暂时分开一阵子,你冷静冷静让他也好好想想。”
许知远一震,猛地抬头:“暂时是多久?”
许勇山没正面回答,许知远就明白了。
“暂时”不过是成年人婉转的说法,话留三分余地。其实彼此心里都知道,人一旦分开变数就太多了,生活的际遇,会不会再遇上别人,这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
所以“暂时”分开就基本等于是判了死刑。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许知远用眼神在哀求,他爸无动于衷,少年人眼里的光终于一点一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