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只是有点不自然地在被窝里挪了下,并没有别的动作。

——听完修衍刚才的那些话,她也没法一脚把他踹下去啊……

宴岑也明显感觉到了容初的缓和,他又弯了下唇边,很柔声的:“感觉好点儿了吗?”

今天他也下水了,现在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稍稍倾身时,容初立刻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杉香气。他的头发也不像往前一样一丝不苟,几缕发丝垂在前额,柔化了锋利的五官。

容初看着男人的头发,觉得这个脑袋应该跟居居一样的软绵好rua……

她有点僵硬地动了下脖子,“没,没什么事了。”

宴岑点点头,突然毫无预兆地扬起一只手,覆上了容初的额头。

容初浑身僵住,一下子没有躲开。

这个男人,连手都带着一种贵气,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五指是不染阳春水的洁净白皙,冷白如玉的颀长手掌,覆上来时却是温热敦厚的。

“还好,没有发烧。”宴岑喃喃低语,手收回来时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指尖蜻蜓点水般划过容初的脸颊。

容初的后背立刻起了细微的小疙瘩,她偏开脸,又往后撤开一小段距离。

宴岑的手在半空中顿住,缓慢落下。

良久的沉默。

尴尬,还有点微妙的暧/昧……

半晌,宴岑先低低开口:“你怕水?”

容初怔了一下,僵硬地点点头。

“就之前那次……从海里被救上来后,才这样的。”她尽量轻描淡写道,“医生说这也算PTSD,正常。”

她淡淡一句“正常”,殊不知,又不声不响地在宴岑的心上扎了一刀。

他现在才很迟钝地意识到:三年前的那场意外落水,居然给她留下了这样大的阴影。

听到她刚才昏迷时的含糊低喃,宴岑只觉得,那一字一句都是对自己的控诉。

是他害她掉进海里。

是他害她受伤,失忆,甚至还有了心理障碍……

她今天浑身湿透,瑟缩又无助的样子,他愧责心疼到无以复加:她三年前也是这样瑟缩无助,伤痕累累么?

——那都是拜他所赐。

或许她PTSD的不是水,而是他。

宴岑虚虚闭了下眼睛,开口时磁音低哑:“对不起。”

容初愣了下,轻微扬眉。

“为什么道歉?”

他张了张嘴,无从解释。

直到今天,他才真切地亲眼看到,自己给她带来过什么样的伤害。

他的这句道歉,晚了三年。

而且,她到现在还没想起之前的事情。

要是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意外落海的,会不会……

容初审视般看了男人两秒,缓声开口:“三年前我落海之前,我们吵得很厉害,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