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无力地靠在轮椅的靠背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理不清自己的心情。
他喜欢陆东山,现在陆东山也说喜欢他,这本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当他亲眼看到陆东山的表白,他忽然心生恐惧,畏首畏尾,不敢再跟自己心爱的人多说一个字。
这世界可真小,小得能让白川在茫茫人海中与自己的网友相遇,小得能让两个性取向与大众不同的人在一墙之隔找到自己的挚爱。
真的,这世界确实是小,因为对白川来说,整个世界就只有电动轮椅所能抵达的范围。
陆东山帮他突破过一次这个范围,他们去看了摄影展,通过别人的镜头,白川看到了北极的浮冰,南极的企鹅,壮阔的喜马拉雅,以及潘帕斯平原的雄鹰。
那是一次虚幻的探索之旅,但白川满怀欣悦和感激,陆东山带给他温暖、感动与勇气,如果没有陆东山,他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看不到那么美的风景。
但陆东山的世界无疑比一次风光摄影展更大,更真实。
他背着大大的背包,要去罗马,要去贝加尔湖,他要在最曲折泥泞的赛道上捕捉最狂野的力量,他还要去方程式赛场,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记录最慑人的速度。
他的世界太大了,他还年轻,还有理想,他的世界还会更大。
所以,白川想,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
轮椅上,这两条腿越来越瘦弱无力,越来越陌生。
最近这段时间,医生给他的治疗方案渐渐保守消极,白川心里明白,现在除了他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人还相信他能完全康复。
说真的,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他一直相信只是因为他“必须”相信,只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如果放弃,或者说“承认现状”之后,自己要如何继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