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的家。

米黄色的榻榻米,滑稽可笑的小黄鸭拖鞋,永远蔫黄的富贵竹。

可是房间里,只有周忆一个人,他坐在偌大的榻榻米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梦里谭峰淡淡地看着他,问他:“周忆,你快乐吗?”

推开肮脏的我,重新走到阳光下,你快乐吗?

周忆身上穿着宽大的衬衫,袖口别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银灰色袖扣。

他抱着膝盖,整个人都缩在谭峰的衣服中,像是回到了恋人的怀抱。

“阿峰,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周忆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他静静地望了望窗口的那枝富贵竹,缓缓地闭上了眼。

周忆死了。他追着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的人,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再一次拥抱到了谭峰,却也永远拥抱不到谭峰。

遗憾和圆满,永别和重逢,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重新开始。

蒋明卓回过神,听见沈知夏的声音:“过。”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却没有犹豫,继续着接下来的工作。

蒋明卓忽地生出一个念头,要是,沈知夏永远也找不到他,那他会和周忆走上同一条路吗?

眼前忽然浮现那晚,沈知夏疯狂又绝望的模样,他肩上的伤口渗出血珠,眼泪和血色混杂,一滴滴落下。

那晚的沈知夏像一只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野兽,走投无路,困顿无助。

蒋明卓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一向是他自我防备的姿态。

他匆匆离开片场,甚至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