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拳又松开,很困难地做了决定。
裴然打车带陆以逞回到了他的出租屋。
回去的路比来时还要静。
现在是夜最深天最黑的时候。
陆以逞不会好好走路,非要靠着他,裴然自己也有些醉,两人倚着对方走得歪歪扭扭。好容易上了电梯,裴然困得快要当场就睡着了,整个人顺着电梯壁往下滑,电梯门合上的刹那,陆以逞的肩膀忽然给了过来。
银白色的电梯门映出他清明的眼。
裴然模模糊糊地“嗯?”一声。
陆以逞笑了笑:“裴然哥,我长大了,肩膀给你靠。”
裴然困倦地哼笑道:“你还记得啊。”
到了六楼。
电梯打开,陆以逞小声问:“是哪一家啊?”
“602。”
“中间这个哦。”
“嗯……”
“钥匙在哪里啊?”
“裤子……裤子口袋。”
“哪一边?”
裴然哼哼了两声,陆以逞凑得更近,问:“哪一边啊裴然哥?”
裴然不回答,陆以逞就两边口袋都摸了一下,从左边拎出一串钥匙,一共三把,陆以逞挨个试,试开了门。
在玄关的墙上摸了一圈,陆以逞打开灯。
回到熟悉的地方,裴然神志清醒了一会儿,给陆以逞找了双拖鞋,然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喃喃:“只有一张床。”
这里太小,所谓客厅和卧室是连在一起的,小小的厨房,小小的卫生间,裴然那象征他一切隐私的家向陆以逞打开,一览无遗。
“你淋了雨,要洗澡,不然会生病。”这种时候,陆以逞还不忘保持那伪装出来的天真语气。
他把裴然推进浴室,贴心地替他关好门。
很快,浴室响起了花洒水声。
陆以逞看着浴室门,里面的灯光在门上映出模糊晃动的影子。他低声道:“真乖。”
裴然家里的客厅有个不大的冰箱,陆以逞随手拉开冷藏,发现里面有好几罐啤酒,他拿了一罐出来,拉开易拉环,一边喝一边绕着裴然的床转了一圈。
裴然的床收拾得很干净,床单是温暖的米色,铺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床头柜上摆着充电宝、手机充电线、耳机;另一个床头柜上摆着台灯和书。
陆以逞像在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地坐到床上,拿起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翻了翻。
他对阅读没有兴趣,很快把书扔到床脚。
一罐冰啤酒喝完,浴室的水声也停了。
陆以逞走到冰箱前,拿了第二罐喝。浴室安静得像根本没人在里面一样。很久,才传来裴然细弱和羞耻的声音:“……以逞。”
“怎么了?”
“我……忘了拿……毛巾,还有……衣服。在阳台……”
“啊!”陆以逞故作懊恼,“是我刚才太着急,也忘了。”
他蹬蹬蹬跑去阳台,大声道:“裴然哥,我帮你拿!你洗澡用的毛巾是哪一条?黄色的?蓝色的?你穿三角的,还是平角的?”
“我没有……”浴室里的裴然被热气熏得浑身绯红,呢喃自辩,“没有三角的……”
陆以逞敲响浴室门,裴然开了一条缝,陆以逞没有越界,从门缝把东西塞进去,抱怨道:“你不回答我,我只能随便拿了。”
隔着门,裴然的声音和浴室的水雾一样模糊:“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