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坚强的说着。仿佛混乱的呼吸与带着颤音儿的低泣根本就不存在。</p>
克里斯点了点头。</p>
“的确不一样。”他随和的说着。“因为克拉克从没伤害过我。”</p>
杰森猛地抬头。他看着克里斯，头一次，孩子的眼睛不再充斥着令人害怕的复杂感情。他就只是盯着克里斯，要对方赶紧往下说。</p>
他是个很好、也很可爱的听众。克里斯忍不住觉得他和丧钟有一点儿像好吧，其实根本不像。他就只是喜欢被魅力十足的对象注视着大谈特谈而已。</p>
“你看，不一样。你问我是怎么发现自己天生如此的，那就是这里了。”</p>
“这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想，但我反而想问你，为什么不”</p>
“为什么你不想伤害你爱的人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你看我和小丑就很聊得来。”</p>
克里斯不清楚杰森有没有瑟缩一下。但是算了，那不是重点。</p>
“我和他就能聊到一块儿去。我知道只要我提他你就会想作呕。但这是真的。他爱蝙蝠侠，你明白吗”</p>
“”</p>
“这对你很残酷。我也这么觉得。我知道他对你做了很多很残忍的事，如果你没这么坚强，甚至根本没法撑下来。这对你不公平。”</p>
“但这件事的本质，并不是什么因为他是小丑他发疯那才正常杰森，他不是一个无敌的魔鬼，他只是一个人，一个可悲的疯子。他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逻辑。”</p>
“我是这么想的他嫉妒你，他嫉妒你被那个男人如此喜爱、如此珍视。你可能又要哀叫着说那不是真的但我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他有多少次把红罗宾叫成杰森吗你知道全部的故事吗知道真正的真相吗”</p>
“不如说，你想知道吗”</p>
这是作弊。克里斯心想。但布鲁斯的确干过这事。在阿卡姆骑士的故事里，他望着那个饱受凌虐的孩子的幻影，和忧心他的提姆低声喃喃我没事，杰森。</p>
这太可笑了，也太精彩了。悲剧。悲剧总是如此的扭曲、如此的美味。品尝这群家伙的故事，他总能被扎的满嘴鲜血，却也阵阵回甘。</p>
所以哪怕孩子又捂住了头，无声的崩溃着，克里斯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p>
“扯回正题。容我继续用那个白脸疯子举例。他是那么的爱蝙蝠侠，用我们这类人的方式。但可悲、可鄙、又可怜的地方在于，蝙蝠其实并不爱他。”</p>
“蝙蝠甚至都不需要他。”</p>
“他必须疯狂的在对方的人生里胡搅，才能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他必须狠狠的伤害蝙蝠侠，才能让对方永久的记住他。他必须成为蝙蝠最深的伤口，为此他能付出一切。这就是我们这种人对爱的理解我们总在追求某种极致与永恒，我们总嫌不够。我们只顾自己的感受。”</p>
“索取，掠夺，横冲直撞。这又有什么不好什么，这会伤到别人那是他们倒霉，亲爱的。那是他们倒霉”</p>
“而你就是这个倒霉蛋。”</p>
杰森打了克里斯一拳。克里斯没躲，他接住了孩子的拳头，然后嚣张地往前一拽，强迫杰森那张狼狈的面孔与自己对视。</p>
孩子孩子已哭过了好几次，他的整张脸蛋都红彤彤的，尽管杰森根本不想，但他还是眼眶湿润，神色萎靡。这模样比克里斯想的还更可怜，搞得他一下噤声，抿了抿嘴。</p>
“呃。”</p>
他又开始不好意思了。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p>
在他曾经的那段人生中，他从没有过这种体验。他不会为他人的狼狈而感到尴尬，也不会与悲伤中的人产生共情。他更喜欢微笑着观察这一切，他总在好奇别人捂脸痛哭时，手掌下的面孔究竟扭曲成了一副什么模样。</p>
是的。</p>
其实严格来说。他这辈子已好转、正常了不少。天知道他可爱的亲生父亲究竟淘汰了多少胚胎，才得到了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孩子。严格来说，他的大脑并无缺陷，只是多了些征服者们与生俱来的基因。如果他能忘却曾经，那他真有机会成长为一个普通的正常孩子。</p>
可他忘不掉。也没打算忘。那是他的一部分，可能有点惨痛，有点苦涩，但那没什么。都过去了。</p>
都会过去的。</p>
“不要哭了，杰森。”</p>
他小声劝着，想找点纸巾给对方擦擦脸</p>
“我和你说过了，你得把我当成一个混球，不要为我说的这些感到生气。如果让你做我哥哥，我怀疑你都活不到成年。</p>
你会被我活活气死，你也太认真了。”</p>
杰森没有说话。他啜泣着，脑海中偶尔还会闪过小丑的那些游戏，蝙蝠侠来救你了哦他没来哈，原来就是他重新把你踢回了深渊；会想起蝙蝠侠与他的新罗宾那个替代品一起夜游的照片。</p>
那依旧会令他感到愤怒。令他心如刀绞。</p>
但是但可悲的是。</p>
尽管克里斯托弗只在对话中泄露了只言片语，他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去相信想去渴望他还是想要期待，他希望那个男人，他视作父亲的人是爱着他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一个骗局，或其他什么，什么都行。</p>
可他觉得会这样期盼的自己就是个傻逼。他不该再渴望谁的爱了。如果他没有价值，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应当被记住，那他就活该被人遗忘。</p>
他不想，也不肯再变回那个相信着、依靠着、爱着谁的可怜虫了。</p>
可杰森却又没法真的发疯。他不是那块儿料。</p>
孩子的脑袋一团乱。而克里斯就这么盯着他，那表情莫名其妙的可怜兮兮，像是怕他就这么晕过去，又希望他赶紧失去意识算了。</p>
这怪物似乎真的很怕自己就这么被他气死了。这个疯子杰森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男人忧心忡忡的看着他。</p>
“你真可悲。”</p>
杰森开口说道，孩子的嗓子完全哑了。如果他们的关系再好一点儿，克里斯一定会开玩笑他这一声也很像蝙蝠侠。</p>
不过他还愿意开口说话，这多少令克里斯松了口气。</p>
“为什么这么说”</p>
杰森摇了摇头。他皱着眉，咬着牙，仿佛是想刺伤克里斯似的直接说道</p>
“你蔑视小丑。我能感觉到。你觉得他很可悲，甚至可怜。嗤。”小丑的受害者虚弱的冷笑一声。“因为超人也爱你，对吧。”</p>
“是啊。”</p>
他直接承认。</p>
“那如果有朝一日，他不爱你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