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二十不狂没志气,三十犹狂是无识妄人。
秦晓枫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如何,依旧像狗一样狂吠。
江玉初一歪头,轻轻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近乎温柔地将他摁了进去,把他爸摁成了一连串的水泡。
“知道我读研的时候最讨厌什么事吗?”
他开口,语气近乎平淡,更像是一种麻木不仁。
“最讨厌给患者家属打电话随访。”
手底下的身体挣扎得厉害,却因为四肢被缚而无法移动半分,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一跳一跳的,似乎可能的话,血管都想直接爆掉好呼吸两口空气,咕噜噜的水泡不断浮上来,在水面上声嘶力竭地炸开一个个水花。
“患者活着还好,如果已经死了,就平白勾起家属的伤心事。”
哗啦一下,秦晓枫终于脱离水面。
脑后的手还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只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每一下都要把肺连同五脏六腑都给喘出来。
鼻涕眼泪口水接连滴落,秦晓枫眼睛一片刺痛,什么也看不见,黏腻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耳朵进水后仿佛隔了层膜,江玉初的声音被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彻底掩盖过去。
可还不到五秒,又一头扎了进去。
江玉初对水面上的泡泡无动于衷,接着说:“而且有时候,错在医院那里,家属走投无路求告无门,只能把委屈对我说。”
他的声调平静得令人难以忍受,手上却没有松开半分力道,依旧死死地把人按在水里,肌腱和血管都紧紧绷着,撑起手背薄而苍白的皮肤。
“人们都说‘医生必须是个精神健康的人,才能忍受将坏消息通报给已然愤怒无比的亲属,或者能将死亡视为家常便饭。’我还得有颗肥大的心脏和扩张的主动脉,这样才能不断把涌溢的同情心和善意泵出给这个世界。”
江玉初看着不远处的陆十九,轻描淡写地说:“凭什么死亡可以变成家常便饭?”
他松了手,秦晓枫哗啦一声,猛地从水里抬起了头,咳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