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周卿檐又没话找话地说:“鹦鹉还好吗?”
“暂时没事了,上了年纪的宠物大病小痛是常有的事儿,有些时候过于严重活着只会徒增痛苦的时候,就会选择安乐死。”周惟月很轻地笑了一下,“生老病死,万物常态。”
周卿檐“嗯”了一声,踟蹰了一下,终于问出横在心底老久的问题:“所以你为什么会想当兽医?”
“我曾经笃定你会当老师的。”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周惟月并没有看着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遥方,“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当了。”
“算是一时冲动,吧。”
周惟月在骗他。
经年的相处培养的默契使然,就像周惟月明白周卿檐的口是心非,周卿檐也暗知他有事隐瞒的时候的小动作——他总是会移开他的目光,手上做些无关且多余的动作,好比现在,他正摩挲着饭盒的边边角角。周卿檐在心底发笑,果然分别的那十二年是真实存在的,时间的鸿沟横在那儿,隔绝了原本仅此相依的默契,周惟月有了想隐瞒的事情,而自己也有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所以那些拆穿的苛责的话,如同瑰刺哽喉,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直觉,大概。”周卿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惟月想当老师,这件事从高中以后周卿檐就知道了。他喜欢小朋友,偶尔会偷偷地回到他原先所在的儿童福利院,给没机会受教育的小朋友讲讲书本,或是教他们写字认字。大抵是同病相怜,见惯了人间薄凉,看透了人间牵绊,如果这些小孩儿没有和周惟月一样幸运的话,他们或许会过上苟延残喘的,并不美好的一生。
所有周惟月总是瞒着家里,瞒着周卿檐,偷偷地溜到福利院去。当周卿檐看到中学初填志愿的时候,周惟月填写着「佛市第一大学师范系」的那张表格的时候,他毫不意外地,选择了暗自支持周惟月的决定。
这也理所当然的促使了当他在异国他乡听闻周惟月改了志愿,修读的是与教育八杆子打不着的动物医学系的时候,他不管不顾地一通电话把大洋里头睡得深沉的简容叫了起来,让他打听打听是什么令周惟月做出让他从未想到的决定。
周卿檐依稀记得他为此失眠了一夜。
等到简容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已经加利福尼亚的夜半,他清晰听见简容说,周惟月是因为想追动物医学研究院的系花才改志愿的。
荒唐至极。
一开始周卿檐并不相信,他坚信其中定然有其他缘由,可日后不久总能听闻周惟月与系花之间的种种细枝节末的故事被传得绘声绘色,他的坚持也逐渐动摇了。大抵是为爱走钢索,亦或是真的爱得深沉,这些周卿檐都无从得知。自此往后周卿檐都下意识地不再主动去探究周惟月过得怎么样,他怕哪天听见他和系花交往的消息,害怕哪天他的弟弟不再是只属于自己的。
害怕哪天,他们真的只成了红尘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