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檐愣了一下,歪了歪头,问:“什么?”
周惟月撑着脑袋,沉默地直直盯着周卿檐看,看得他浑身都不自在了,忙抬手去掩覆上周惟月的眼。纤长的睫毛在周卿檐手心刷刷地扑簌了几回,挠得他从掌心到心尖都泛着痒,于是周卿檐迅即地挪开了手,再次见到了那明澈的眸子。
“不要和门锁置气。”周惟月笑了一下,弯起的眼角攀上了几丝微不可查的细纹,然后他放下手机,拉过周卿檐凉意入骸的左手。上头的红色痕迹已经消退了不少,若非仔细去看是别无二致的,可周惟月偏偏觉得那抹红很是扎眼。
他不晓得从哪儿找出了被周卿檐遗忘的药膏,顺着管身往食指与中指并拢处挤出两个硬币大小的膏体,等它被攀升的温度融化以后,周惟月很轻很轻地把药膏涂抹到周卿檐的手掌一侧。冰凉本该刺激感官颤栗,可偏偏周惟月指尖的温度暖和,如同他本人对周卿檐而言,像极地的长日驱走了凛冽冰霜雪雨,从乌歇云影上向人间撒下光。
“以前家里的门锁好像也是这样。”周卿檐凝视着周惟月的动作,一直没抬头。
后者“嗯”了一声,也笑道:“钥匙插进去以后老转不动。”
“现在还是一样吗?”周卿檐问。
周惟月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视线若有若无扫过周卿檐低垂的头顶,依稀可见隐藏在丛发中小小的发旋。半晌他又低下了头,继续给周卿檐上药:“不知道。”
“我已经很久没住家里了,念本科开始就住宿舍,到后来研究生我就和学长一起在外头租了房子,虽然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住就是了。”周惟月想了一下,“离这儿也不远,就在佛大附近。”
周卿檐闻言抬起了头,却又不晓得说些什么,只是滑稽地张了张口,而后不甘心地闭上了。其实他也无从得知莫须有的疑惑是从何而生,毕竟他比谁都知道,周惟月有本事有相貌有能力,自然不会被囿于亲情囚牢。周惟月花了十六年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一个弟弟的角色,可周卿檐却比当事人还要明白,他本该属于更辽广的青天,所以自己的离开理当是还给了周惟月属于他的自由。
他应该是心甘情愿的。
“这样啊。”周卿檐移开了视线,轻声地呢喃了句。
门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周卿檐慌慌张张地从周惟月掌心抽出自己的左手,转身往玄关走去。徒留周惟月仍僵持着方才的姿势,他紧了紧空荡荡的手心,仿佛温度尚且留存在上头,他似笑非笑地低下头,看向了那只被周卿檐遗落在他脚边的灰色格纹室内拖鞋。
等周卿檐把外卖从玄关拎了进来,周惟月已经先行一步从厨房为数不多的餐具里拿出了恰好足够两人使用的餐具,两对筷子和两只汤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