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刻意制造的“撞衫”,收藏“他的衣服”显然是件更为隐秘和亲昵的事,自欺欺人又能自圆其说,从头到尾都不必另一个人参与,也不会让他为难。
他指腹摩挲着衣袖上的纹理,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司越穿这件衣服的样子。
那天同样是周末补课,宁随中午懒得回家,又不愿闷在教室里发霉,于是吃完饭就溜达着去了小鸟湖边。
小鸟湖顾名思义,形状像鸟,面积也没比一只鸟大到哪里去,湖边有一排公共健身器材,宁随熟练地爬上了攀网爬杆的最高处,他喜欢坐在上面吹风。
不远处就是乒乓球台、排球场和小篮球场,很多走读生都喜欢中午在这里打球,宁随早已习惯了屏蔽他们的声音,但他却无法屏蔽某个人的信息素。
清冽的酒香裹携着某个特殊的脚步声,突如其来而又理所当然地穿透了宁随的静谧,传入了他主动封锁的感知中。
宁随抬头一看,就被那个人轻易地被夺去了注意力。
小篮球场上那个高挑的身形太过耀眼,他手腕一压一带,篮球就乖乖被他牵引在掌间。他修长双腿跨过脚下纷乱的投影,跃起扣篮的时候,风与光簇拥着他的白色兜帽软软裹上他的头发,又轻飘飘落下。
宁随任何时候都能在脑海中还原那一刻的鲜活声色,可不管他记性再好,某些细节的东西依然我行我素地走散了。
回想起来,关于司越的记忆似乎总隔着这些或长或短的距离,他其实并不清楚司越的睫毛长不长,瞳仁是什么颜色,鼻头圆不圆唇角尖不尖,能想起的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坐立行走。
归根到底,实在没什么特别。
宁随把那件白衣服泡进水里,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晾出去,然后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化验报告单,第无数次看向那个黑墨印刷的“93%”。
他被迫成为beta的时候还太小了,九岁的孩子尚未形成完整的自我意识,说白了就是不懂事。这么多年来,他每次看见身边的oga同学因为发情期的到来而被迫忍受各种各样的痛苦难受,或者在新闻上看见某个不幸的oga遭到下流alha的骚扰乃至侵犯时,他心里除了同情,其实也曾有过淡淡的庆幸。
虽然数量稀少的oga们备受保护,但说到底还是弱势群体,相对而言beta和alha确实要安全许多。
但是现在,他看着手上白纸黑字的百分之九十三的匹配度,后知后觉的喜悦轻轻冒了头,像一株柔软的嫩绿色小芽拱开了泥土,探出的叶片儿一颤一颤地渴望着阳光。
只有oga和alha之间才存在信息素匹配度,这是无法辩驳的铁证如山,证明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之间存在着超越血缘的特殊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