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安城期待的目光中,姜雍容接过信,然后揭开一旁的薰笼罩子,将信搁了上去。
深秋的殿内已经有几分寒冷,碳盆烧得红融融,信上很快便被火焰舔食干净。
姜安城失色:“阿容!”
“二哥,为后宫妃嫔传递私信,是大忌。”姜雍容淡淡道,“对我来说,荣王只是兄长的朋友,旁的什么也不是。再者,江南塞外,要是我愿意去,一个人也去得,不需要男人带我去。”
她从书上读到过天大地大,读到过寒外飞雪,读到过江南烟雨。少年时候也曾经憧憬向往过,还曾经和兄长与荣王坐在一起高谈阔论过。但现在,那些少时的愿望就像是枝头来不及开放就已经在寒风中枯萎的花苞,再也没有开放的兴致和可能了。
*
在一个极好的天气里,姜雍容搬离了坤良宫。
天蓝如玉,一丝云也没有,琉璃瓦灿灿发光,树叶转为金黄,空气里全是草木的芬芳。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里面的殿宇森森,埋葬了她从十五岁到二十岁的五年时光,埋葬了她从天之骄女到冷宫寂后的不甘与挣扎,埋葬了她成为一代贤后的梦想。
像一个坟墓。
清凉殿的前一位主人信佛信得很虔诚,不大的宫殿里还特意辟了一间宫室出来做佛堂。
前院的腊梅树十分巨大,上面的叶子还未落尽,但已经结了密密的细小花骨朵。后院不小,还有一口池塘,几条花团锦簇的锦鲤在水里吐泡泡。
姜雍容在池塘边伫立良久,凝神低头,看得思仪有点心惊胆战,直担心她会想不开。
鲁嬷嬷的心比她更惊,脸色发白,和思仪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地接近,想把姜雍容拉过来。
然后就听姜雍容道:“这鱼不错,可以炖汤。”
鲁嬷嬷:“……”
思仪:“……”
鲁嬷嬷和思仪又安心地去忙碌了,两人还在小厨房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工具可以捞鱼。姜雍容还站在池边,池水碧绿,倒映出她的影子。
方才那一瞬,确实是想跳进去。
没有来由地,她自己并没有刻意想寻死,只是莫名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只是再想想,鲁嬷嬷第一个会殉主,思仪想不开的话,就会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