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个日间,她身怀六甲,与已是她夫婿的柳五郎携手外出,准备去给腹中孩儿挑些压身的金玉。

某家金铺门口,甫一下马车,便与着私服,刚从那铺内出来的他打了个照面。

他定定地看着夫君护着她腰腹的亲昵之态,神情一阵怔忡,眸中继而痛色横撞,又似癫狂四起,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何等的心绪缭乱。

她亦是心中一窒,如被铜秤砣沉沉压住,喘气艰难,可再怎么难受,二人却已是陌路。

她收起神思,正要随夫君向他行礼,他却抬脚便走,背影岑寂、孤清。

不久后,听闻他纳了两位侧妃,俱是朝中要臣之女。

圣上偏心,皇后娘娘严厉冷情,只知促他发奋钻营,拼死也要争那储君之位,他从了。

他开始学着结党筹谋,在朝中拉助力,日日忙于处理政务,案牍从未空过,似乎在以这种行为麻木自己。

尔后,他经历了许多事。

因为仁厚良善又急于求成,他给了一些人信任,又被一些人背叛。

羞恼并催之下,他渐变深沉,开始寡言少语,脸上的和煦春阳变作凛凛寒冬。

他疑心日重,认为所有人都会背叛自己,而为了避免预想中的事发生,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连误判。

后来,他连自己向来最信任、最亲近的表兄,也误害了。

自此,他身旁再无可用之人。

畅意时,无人可语,崩溃时,无人抚慰。

又一次心力交瘁时,暗卫带他去了柳府,恰巧遇她在与一小童戏耍,那小童,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在梦中旁观了一切的她,看见他的眸子自那之后,寂如三冬。

那场梦境到了最后,彭慈月开始胡乱呓语起来,吵醒了小榻上的乐冬。

乐冬起身着了灯,护着烛到了彭慈月的床榻边。

留神一照,却见她额间冷汗涔涔,两边眼角温泪横流,嘴里还在不停在唤着“二郎”,间或又夹杂着类似于“二郎莫要如此”的话,似是极度痛心地哀声唤人,又似在对人苦求着什么。

见状,乐冬自是被唬了一跳,连推了好几下,才把困于梦中的彭慈月给唤醒。

看彭慈月终于睁了眼,乐冬吓得脸色都变了,慌忙问她:“小姐可是发噩梦了?”

彭慈月泪眼模糊地望着床顶的承尘,忽而坐起身,抱住乐冬呜呜哽咽起来。

乐冬想宽慰她几句,便问她梦见了什么,可不管怎么问,她都摇头不语,兀自哭得伤心,却绝口不提自己梦见了什么。

片刻后,彭慈月止了泪,在乐冬的伺候下换过寝衣,也净过面,却再不敢睡,生怕又坠入那骇人的梦魇中。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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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相亲过去没多久,柳府便请了媒人上门,要为柳五郎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