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严刑逼供

明月入君怀 一度君华 6076 字 2022-08-26

孤男寡女,一夜未归,这是去了哪里?!

太史长令毕竟消息灵通一些,见状沉声道:“你是九渊仙宗阴阳院掌院天衢子的化身!”

诸人闻言,顿时轰然一声,议论纷纷——化身一说,只是听闻,几时亲眼见过?

更何况九渊仙宗阴阳院掌院,素来只闻其名,此时见了真人,难免诸多品评。天衢子身姿笔直,在这样的场合,即使是化身,也不由带了八分威仪:“正是本院。”

太史长令怒道:“你被傀首俘获,乃画城阶下之囚。竟然也敢在此放肆!”

天衢子凛然答:“法有不公,人人皆可指摘,何谈放肆?”

太史长令转而对顼婳道:“傀首便任由一个俘虏在画城指手画脚、妄议是非不成?!”

顼婳拨弄手中桂枝,含笑道:“依大祭司之意,欲待如何啊?”

太史长令冷哼:“魔傀四君之痴,与其他女子行为不检,依照画城族规,浸笼沉塘,受寒水炼魂之苦,永世不得收敛其尸骨。至于此女,勾引四君,该当枭首示众。”

奚云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道:“你们……怪不得魔傀是魔族!你们真是凶残愚昧,无可救药!”

她名门弟子,骂人也骂不好,只得这般文绉绉地道。

“哈哈。”顼婳笑道,“只是抵挡光阵罢了,也值得大祭司这般小题大作?”

“小题大作?!”太史长令气得胡子都被吹了起来:“画城族规在你眼里是否只是儿戏?!”

顼婳不耐烦道:“族规乃是死物,活人岂能被一纸条文所缚?!痴君,清晨与人打闹,误触本座法阵,致使卫队示警,引发族人恐慌,削半年俸禄,着令禁足一月,面壁思过。奚云清嘛,冒犯四君,出言无状,着令掌嘴十下。此事就此作罢。”

她话音刚落,突然有人跪地道:“傀首!”

顼婳闻声看过去,说话的却是星辰海星辰卫队队长慕云绮。顼婳问:“你有什么意见?”

慕云绮道:“恕属下直言,此二人做出如此败坏风气之事,傀首却一味包庇,属下不服。”

“哈!”顼婳走到他面前,以足尖勾起他的下巴,“你不服?”

慕云绮的目光根本不敢往上看,已被她一袭繁花锦簇的衣裙耀得眼花缭乱。他神情慌乱,面上烟霞晕散,却仍然坚持道:“属下不服!”

顼婳足尖施力,令他眼神上移,与自己对视。慕云绮顿时呼吸停滞,顼婳红唇轻启,道:“不服就努力修炼,若你的修为能超过他,本座也包庇你。”

话音刚落,慕云绮还没什么表示,顼婳便听得身后,天衢子沉声道:“傀首教训属下,还真是庄重!”

得,按倒葫芦起了瓢,奚掌院生气了!

顼婳无奈,不想跟伤兵一般见识,只得道:“奚掌院受伤不轻,还是先行入内,上药疗伤吧。”

然而奚掌院岂是那么容易息怒的?他一看见慕云绮面上恍惚之色,心中怒火更盛:“傀首部属众多,难道个个都是如此管束不成?”

顼婳一向吃软不吃硬,天衢子态度一差,她立刻便话中带刺:“本座如何管束部属,不劳奚掌院费心。”

这一番对话,却是透出一股子酸味来,太史长令立刻发觉了——不对啊,这二人,莫非是有什么首尾不成?!但这是很有可能的,当初顼婳以身殉城,战死在画城之下,可就是天衢子相救。

他马上追问:“傀首昨夜不在星辰海,清晨却与天衢子化身一并归来。这般形容装束,恐怕不是对待敌首战俘之态吧?”

周围目光各异,顼婳一脸正直,道:“本座身为画城傀首,一直将种族利益牢记心中。与九渊仙宗奚掌院,更是立场相左,毫无往来。玄门视我等为货物,私下买卖,罪恶滔天,不可原谅!”

人群中有人问:“所以,昨夜,傀首是在对天衢子严刑逼供吗?”

呃……顼婳一身正气凛然:“正是。九渊仙宗一脉掌院如今沦入画城,正是天道至公,正义不晚。”她回头看一眼天衢子,他化身伤势沉重,看上去还真是惨白如纸、弱不禁风的模样,若说是被施以酷刑,还真是有几分可信度。

傀首什么人?一向最擅长胡编乱造。她立刻道:“族人灾难,虽不是九渊所为,却因他们坐视而至。族人苦难,本座必会先向奚掌院讨得几分!令他明白何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周围群情激愤,奚云清顿时双目含泪,心痛欲绝:“师尊……”

被“严刑逼供”的奚掌院:“……”

因着这番同仇敌慨,大家总算是把痴君和奚云清的事给忘了。

诸人回到星辰海,痴君一脸欲言又止,是想找机会解释的意思。顼婳摆摆手,又令人送了药材到奚掌院房里。然而奚掌院显然并不领情:“立场相左、素无往来,本院怎敢当傀首盛情?!”

还闹别扭!顼婳道:“奚掌院这般讲,本座只好将令高足枭首示众了。”

天衢子哼了一声,旁边奚云清怒道:“妖女,休想以我威胁!你昨夜到底对我师尊做了什么?!”眼见自己师尊憔悴虚弱,她真是恨不得亲身受过。

顼婳冲她眨了眨眼睛,说:“好云清,你猜!”

奚云清气得眼眶都红了,天衢子见状,只得安抚道:“为师无事,将药拿过来,助为师配药罢。”再不为自己这二弟子找点事做,她怕是要自己难过死了。

奚云清为师尊配药,然而及至晚间,顼婳竟送了一条腰链过来,还亲自为天衢子的化身系上。

那腰链乃翡翠珠子串成,粒粒圆润饱满,绿如春水。一看而知非是凡品。

奚云清头发都竖了起来——上次她偷偷跟顼婳提起过,说曾经典春衣佩戴过一条腰链,自己还以为他穿戴贞,操带呢。

今日这妖女,竟然就这么赠了师尊一条!!更令她惊痛的是,师尊竟然没有拒绝。

一想到师尊昨夜被这妖女是如何的践踏侮辱,奚云清不由泪如泉涌,最后竟趴在天衢子肩头,痛哭出声。

爱徒伤心欲绝,奚掌院摸了摸腰间珠链:“?”

第四十九章:严刑逼供

所有掌院、长老到齐,而木狂阳压在付醇风身上,一嘴鲜血,口不能言。

最后还是天衢子将她扶起来,他目光敏锐,一眼看见木狂阳胸前的伤口,顿时皱眉道:“你受伤了?!”能伤木狂阳的人可不多。

木狂阳捂着长长的伤口,被天衢子这么一搀扶,她整个心脏都要露出来了。

鲜血滴滴嗒嗒,付醇风几乎是立刻道:“君迁子,先为她诊治。”

正在打开药箱的君迁子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诸人顺着他的目光,不由也看向了付大长老的紧要之处,登时目光全都微妙起来。

如此凄惨的关头,你这炮台高举的,干什么呢?!

……别是人师徒两个玩情,趣吧?诸人顿时不忍直视——我们融天山的掌院,个个都这么重口吗?!

前有魔尊为了天衢子杀上山来,后有刀宗掌院和大长老s……

君迁子平素十分严肃正直,实乃九渊仙宗最不八卦的一个人。他低头替木狂阳清理伤口碎骨,皱眉道:“怎么会伤成这样?!”

木狂阳哪里说得出来——舌头伤着呢!

载霜归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需不需要替付醇风惩治他的爱徒?现在看来情况不对啊!

木狂阳说不出话,辩解无能,所有人都盯着付醇风——你到底是需不需要帮助啊?

付醇风一辈子的老脸都在这里尽丢了,他就躺在地上,四肢俱废,想要抬手遮一遮丑都不可能。付大长老并不是很想活。面对诸位同门复杂无言的目光,他悲惨地摇了摇头。虽然心中恼怒已极,但他总不能把木狂阳推出去治罪。

然而大家哪里知道他的苦衷?此时见他摇头,便都明白——果然是师徒情,趣!!

诸人一脸了然,载霜归又急又气,沉声说:“木掌院胡闹,你也跟着胡闹?这么大年纪,一点分寸都没有!”

木狂阳连连摆手,扯扯君迁子示意他先治自己的舌头。但是她胸口伤重,君迁子纵然是医宗圣手,却哪里忙得过来?!还是天衢子自药箱里取了药与针,为她接上舌头。

等到勉强可以开口了,木狂阳赶紧辩白:“师尊方才突然向我动手,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杀木狂阳’。我观他神色不太清醒,这才出招自保!”

众人大吃一惊,这时候才纷纷收起自己方才的猜测。

玉蓝藻问:“可是上次被魔族所掳,赢墀在付大长老身上动了手脚?”

君迁子眉头微蹙:“当时付大长老回来后,我曾替他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果真是如此,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当然麻烦啊,赢墀又不蠢,如果是医宗轻易就能破解的招术,他用在付醇风身上又有何用?!

但是此时若是质问,他又岂肯乖乖解术?

天衢子说:“现在厉空枭在我们手上,看来我们只得以此要挟,令他为付大长老解术了。”

木狂阳嘴里还在流血,闻言却道:“赢墀素来卑鄙无耻,谁能保证他会乖乖解术?万一他又在我师尊身上种下其他阴毒法术,又当如何?”

真是麻烦啊,大家都开始头痛了。

君迁子简单地处理了木狂阳的伤势,很快又为付醇风接驳手、足。付醇风坐将起来,君迁子肯定了木狂阳的话:“他体内有混元丹,看来木掌院正是以此丹唤醒其神智。”混元丹正是融天山九位掌院的保命圣丹,炼制十分不易。但效果也十分强悍。

他既然这般说了,大家自然完全相信,于是付大长老的丑态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典春衣说:“莫非付大长老是受药物控制,对木掌院生了邪念?!赢墀真是阴毒。”

付醇风张了张嘴,没说话——这还真不是,虽然赢墀确实阴毒。

等到包扎完这一对师徒,天色已经快亮了。诸位掌院们折腾了一宿,现在真是人困马乏,连木狂阳都累了。第一次大家什么都没管,倒头睡下。

天衢子也十分疲倦了。画城桑林里,顼婳与天衢子的化身共同背靠一棵桑树,伤势沉重,而隔着九殛天网分魂而至,又十分疲倦。再加之体内魔息,他俨然已不堪重负。

但是有美在侧,一刻千金,哪舍得将时间耽搁在睡眠里?

月光下桑影斑驳,顼婳说:“五百年里,我经常夜里在此行走。”不然也不会遇到前来画城打探魔傀体质的赢墀。

天衢子安静聆听,他对她还不算了解,但不必着急,他有无边无际的耐性,和很长很长的时间。

顼婳接着道:“可是人间很奇怪,夜深人静时,光影交错,会有一种,全世界只剩我一人的错觉。”

天衢子轻声说:“孤独?”

顼婳说:“我并不明白何为孤独,安静有时令人沉迷,有时让人生厌。今日有掌院相陪,却觉心安。”

天衢子余光扫过她华美的裙摆,问:“天衢子……有幸与傀首携手而行吗?”

“这有何不可?”顼婳伸手过来,天衢子缓慢握住。倦与伤都抛到了九宵云外,愿为这一刻五指相扣舍却所有。

星辰海。

奚云清一直跪到天亮。天光入窗棂,她终于起身,活动了四肢,先去师尊房里请安。天衢子其实并没有让她们晨昏定省的习惯。毕竟以往他喜欢清静,苦竹林一直不欢迎来客。

但是今日不同。身在敌营,她作为弟子,当然要担起师尊安危的重责。她来到师尊房间门口,然而敲门许久,却并无人应声。

师尊不在?!

奚云清寒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可能?!那妖女是不是把师尊怎么样了?!

好嘛,顼婳又从傀首变回妖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