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温玉章点着琉璃盏,有些着急,想了想,抽出自己的玉簪扔到湖中。
玉簪无声滑进深湖,片刻后湖面翻涌,巨大的黑龙摇着尾巴窜出水面,他嘴里咬着温玉章的玉簪,愣愣地望着他。
“我,我来还你的琉璃盏。”
温玉章抬手,让黑龙看琉璃盏,“上次走的着急忘了还你。”
辟芷吐出簪子,淡淡地说:“不用还我了......本来,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温玉章捏着琉璃盏的手柄略急促地说:“这灯看着像古物,还是宫中的物件,你以前离开过洞庭吗?怎么现在不能离开了?”
“......故人所赠。”
温玉章紧张的时候比平日话多,许是性格的缘故,越看起来越从容越是紧张,辟芷见他快把手柄捏断了,隐约察觉到他为什么紧张,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快将那重重桎梏撞开了。
“我犯了错,要在这里思过,因而不能离开洞庭。”他无意识地答着温玉章的话,可别处又疯狂地挣扎着,层层桎梏勒进血肉,痛到极致,却是眼前让他痛的人又能缓解这痛。
像极了饮鸩止渴。
“要一直在这里吗?”
“对。”
温玉章低着头,声音轻轻的:“那你的故人没有来看你吗?”
“来过。”
辟芷恍恍惚惚地想,还是做只兽好,为什么偏要去做人,若他还是那条野山里的长虫,想要温玉章便直接掳回来,把他囚在深水之中,让他只看得见自己,只能感受到他带来的欢愉,让他的肚子大起来,然后大着肚子承受兽的情欲,让他欢喜,也让他恨。
让他生生世世陪着自己。
温玉章提着琉璃盏站在他面前,眉目如旧,白衣如昨。
“我说的故人,”今夜月光很好,辟芷低头看着花影扶疏里独立的温玉章,缓缓说道:“其实是我的爱侣,这盏灯就是他送给我的,他还为我生孩子,教我怎么做人,性格看着温柔,其实特别霸道,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从来不和我商量。”
温玉章低着头听他说话,只是手里的手柄越攥越紧。半响后问道:“那她怎么不留下来。”
“许是迷路了吧。”
温玉章抬头笑道:“需要我帮你找她吗?就当谢你了。”
“好啊,若是你见了他,帮我转告他,就说——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温玉章离开后,辟芷沉入湖底,深水之中一片黑暗,也不知睡了多久,辟芷被水面上的嘈杂声吵醒。
方圆百里的活物都知道洞庭湖底下的那条真龙喜静,因而轻易不敢来这里吵他。辟芷化了龙之后脾气渐长,因前事之故,心中正压着火气,这下火气勾起起床气,摇着尾巴就要上去把那些胆大包天的凡人吓个屁滚尿流。
然而刚窜出水面,龙吟还未出口便没了声响。
温玉章好整以暇地歪在摇椅上看他。而他身后,数十个工匠正在造房屋,看起来是一座小楼,下面一层已经建好了,正在收顶。
“呦,醒了?”
温玉章用折扇敲着手心,笑吟吟地问:“上次走的急,忘了问你,你那个故人叫什么名字?没有名字我到哪里给你找。”
辟芷没了言语,心里把温小石骂了个狗血喷头。
“和小石没关系。”温玉章眯着眼睛笑道:“我这人霸道惯了,有个习惯可能你不知道,自己的东西爱勾个名字,”他用脚尖点了点一旁的琉璃盏:“你许是没留意——那琉璃盏的手柄上也刻着个名字。”
辟芷化作人形走过去。
温玉章直起身子,仰头看着辟芷微微一叹,“你那故人让我问你——下次换你剪‘囍’字,你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