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寸步难行

悬日 稚楚 2712 字 2022-08-26

苏洄愣在原地,眉头轻微地皱了皱,大而空洞的眼在一瞬间涌出很多的情绪。他不确信自己真的听懂了,也不明白应该问些什么。

“你是病患家属?”

苏洄迟缓地点了头,“她是我的外祖母。”

医师点头,这样的情况他见得太多,已经见怪不怪。

“现在病人情况危急,要进icu抢救,费用方面我们要提前和你说清楚。”

苏洄立刻道:“多少钱都可以,请您一定救治我外婆……”

“这份通知书签一下。”医生递过来病危通知,“其他的事我还要和你交代。”

“肝癌这个病的治疗方案很多,中期的患者我们需要检查判断病人是否可以接受手术,然后才能决定方案,所以就算抢救过来,也需要住院一周,做检查。

如果具备手术条件,我们会立即安排切除手术。如果没有手术条件,我们也无能为力,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手术……”苏洄喉咙干涩,“手术可以治愈吗?”

医师明显回避了他的视线,回答保守:“肝癌的治愈率很低,如果可以进行手术,概率会提高,大概率可以延缓生命。”

延缓生命。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苏洄的鼻尖酸涩,不自然地垂下头,清了清嗓子,“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医师让护士带苏洄去登记缴纳住院费。抑郁期的他很难适应医院的快节奏,刚勉强跟上,护士的诸多问题便砸上来,当头一棒便是医保。

“你是不是美国公民,有保险吗?”

苏洄听了一愣,随后摇头,“没有,不是。”

护士打量了他一眼,看他漂亮的脸蛋和陈旧的大衣,“那你的医疗费用会很高,非常高。”

“需要多少?”苏洄询问。

“不一定。”护士盯着电脑登记,随口说,“每个人都不一样,你去问你的主治医师吧。”

说完,她把单据交给了苏洄,“先缴纳icu的费用,一万美金。”

这个价格对现在的他而言几乎是天价,但苏洄没有犹豫,刷了信用卡,询问:“缴纳之后,我外婆就会立刻住进去吗?”

“会有人通知你。”护士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好像从来没有去过医院一样?”

苏洄垂下眼。

医院恐怕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只是这一次,需要被治疗的人不再是他了。

苏洄像只无家可归的幽灵,游荡回外婆在的那一层,看着她被送入icu病房,但没办法进去陪她。

他一秒钟也不敢离开,只能坐在走廊的楼梯,一夜未眠。

苏洄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场噩梦,还是现实,毕竟起点是宁一宵,只有梦里才能见到。

每一秒钟他都在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发了病,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或许这个时候外婆还在家里,很安心地包着小馄饨等他回家。

他这几年度过的日子,永远都在试着站起来,永远都被意外打得粉碎,疼也不觉得疼,只觉得干涩,连嚼碎了都咽不下去。

不知道下一记闷棍是什么。

熬过16小时,外婆才从icu转入普通多人病房,苏洄总算可以真正陪在外婆身边,幻觉也被扎破,变成现实。

病房里好冷,他跑上跑下,找到一间商店,又购买了一床棉被,给外婆裹紧。

她依旧昏迷,苏洄握着她苍老的手,握了好久。

接水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议论,说外婆睡的床位的上一个病人,是昨天下午走的,睡梦里就离开了。

第二天,检查结果出来。主治医师告诉他,幸运的是,外婆还有手术机会,但风险很大,成本也很高。他观察着苏洄,一再询问他是否可以接受这个方案。

“十万美金?”苏洄又问了一遍。

“是的,病患的并发症很危险,手术很复杂。”

医师告诉他,“手术也并不是治疗的终点,成本更大的可能是后期的介入治疗、住院费和药费,根据之前的临床病例经验来估计,这一年至少需要准备五十万美金。”

苏洄的存款只有不到八千美金,甚至还包含不久前获得的一笔,曾经让他短暂地开心过一阵子。

“我试试。”他红着眼,但眼泪始终没落下,很倔,“我想救她,这对我很重要。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找人借钱,可以找梁温,或者是怀特教授,但自尊心又从中作祟,这些人已经帮了他太多,也接济过太多回。

打开邮箱,他又一次见到那个订婚典礼的邀约。

刚收到邀约时,苏洄认为是别人搞错了。他既不是婚礼策划人,也不是婚礼现场设计师,所做的工作与订婚毫无关系。

但对方一再强调,委托人非常喜欢他的作品,多番提出邀请,想和他当面聊。

难捱的抑郁期里,苏洄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甚至连对方发过来的资料都未曾打开过,他根本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即将步入礼堂。

或许是自命不凡,又或许是清高,他认为自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