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追击

太子威武 舌下生甘 2662 字 2022-10-13

后方,鞑子的马蹄声已依稀可闻。陶冶咬咬牙,突然停下,喊道:“鞑子马快,跑不掉了,咱们如何是好?”

队中,官职最高的是一个把总。他沉默片刻,吼道:“跑就是死,结阵!和鞑子拼了!”

陶冶摇头:“拼不过的,鞑子都是骑兵,我们拿什么和他们拼?跑吧,逃出几个是几个。”

把总呵斥道:“你能跑赢鞑子的马么?结阵而抗,我们只要打退了鞑子,还有活路。”

陶冶脸色惨白,抖成一团:“要不我们投降吧,我有情报,一定能换来我们的命的。”

把总大怒,正想一刀砍死陶冶,突然又问道:“什么情报?”

陶冶将刘文秀和冯双礼的计划说出,把总眼中异彩连连,突然调转刀柄,将陶冶打翻在地,喝道:“看紧了他,别让他跑了。结阵,迎敌!”

陶冶不断挣扎,几个明军士兵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几下就把他捆成了粽子丢入阵中。不过盏茶功夫,后方烟尘扬起,白音他们到了。白音止住马队,见明军背靠丛林结成了半圆阵,阵前还有数十火铳手和弓弩手,顿时有些皱眉。他手下都是轻骑兵,强行破阵损失不轻,追击残敌本是一件美事,谁也不愿意在胜利的前夕丢了性命。

白音梭巡片刻,还是舍不得就此放弃。他自从投靠满清,也对满清崛起以来的征战做过不少了解,知道满八旗遇上这种厚实的步兵大阵,往往会下马步战。他喝令擅长步战的士卒下马冲阵,又让其余士兵纵马抛射,诱惑明军火铳手开枪。

蒙八旗士卒借着马力,距离明军八十余步就开始射箭。八十步,弓箭难以击穿甲胄,但对无甲的士兵仍有杀伤力。明军为了跑路方便,还穿着甲胄的士卒不多,此时都集中在阵列前排。箭雨袭来,后排的明军有数人被击中要害,惨叫倒地。把总大声吆喝,让火铳手不要着急开枪,火铳手不多,若是不能将鞑子放近了雷霆一击,很难造成大的杀伤。蒙八旗们也不靠近,只管将箭雨一波波的射来。明军不断有人中箭,微微开始躁动,把总无奈,喝道:“火铳手还击,瞄准了打,把他们驱散。”

“砰砰砰”,二十几杆火铳开火。阵外,往来奔突的蒙八旗栽倒两人,剩下的理也不理,趁着火铳手装弹,和下马的步兵一起前冲。把总大吼道:“准备迎敌,弓弩手射箭,撤到阵后……”

来不及多说了,八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火铳手们来不及开出第二枪,鞑子就已冲到阵前。匆匆射出的几十支利箭没有取得多少战果,前冲的鞑子都套着两层甲,弓箭射上去跟挠痒痒似的。几个鞑子甲胄上挂着箭支,恍若无事般怪叫着冲来,挥刀便砍。

刀刃与甲胄摩擦的声音,枪尖刺入人体的声音,大盾互相碰撞的声音瞬时响起,百余个重甲鞑子如入无人之地,将明军阵列冲撞的残破不堪。把总大呼酣战,拼命维持着阵线不破碎,但明军大战半日,又急奔十数里,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被养精蓄锐的鞑子一冲击,立刻便有些不支,不断有人受伤倒地。后方的明军七手八脚的把前面的战友拖回来,扒下甲胄就往自己身上套,不披甲,上去就是送菜。明军不断轮转,勉强维持着战线,但伤兵逐渐增多,鞑子却损耗不大,大阵被破,只是时间问题了。

把总心下绝望,手持大盾,在两个鞑子的连番重击下摇摇欲坠。他余光扫射四方,已经倒下了很多同袍了,三百多人的大阵,此刻还能站着的不过两百余人。蒙八旗的抛射一直未断,阵中不时有明军被射中惨叫。阵列若破,这三百余人还有几个可活?但陶冶说的消息,换不了三百人的性命,或许鞑子会留下他一个人,将剩下的人全部杀光。自己,要不要为了活命,向鞑子摇尾乞怜?

把总心中挣扎,他是四川人,亲眼看到了鞑子在四川的暴行。他不懂什么华夷之辩,但他有自己的处事准则。鞑子杀了他的父老乡亲,他就要杀鞑子报仇。鞑子毁了他的家,总有一天,他会在晋王蜀王的带领下,杀到鞑子的老家,断了鞑子的根。

“以血还血!”把总大吼道。老子宁死也不当汉奸,在场的,谁和鞑子没有血海深仇?投降鞑子苟且偷生,他死了也进不了祖坟,没脸见祖宗。

“以血还血!”周围的明军一起大吼,齐齐爆发余力,将耀武扬威的鞑子逼退几步,几个冲的太猛的鞑子来不及后退,被愤怒的明军围在阵中,砍得血肉模糊。我们曾经赤手空拳反抗明朝压迫,现在,我们手上有刀有枪,又怎会对鞑子屈膝?不为远在昆明的朱皇帝,为了身后的同袍,为了被鞑子屠杀的同胞,我们绝不屈服!

“杀光他们!”把总抛下手中大盾,一把捡起鞑子尸体旁的长枪,狠狠一枪将一个面露惊恐之色的鞑子钉在地上,高声怒吼道,“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狠狠地撞上一个仓皇后退的鞑子,将他按倒在地,握紧枪头,不顾枪刃将双手割的血肉模糊,一枪扎穿对方咽喉。“杀!”明军纷纷怒吼,一个个不要命般抱住鞑子,刀砍、枪刺、石头砸。阵线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鞑子被明军不要命的气势震慑,丢下数十具尸体,匆匆后撤。明军追赶几步,见鞑子骑兵伺机在旁,不敢离开大阵太远,又急忙退了回去。

白音面沉似水,失算了,这一队明军眼看着已快崩溃,竟在那个小军官的带领下突然爆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看着明军又结成阵势,在那名把总的指挥下慢慢后撤,白音暗暗咬牙,这队明军绝对不能放过。

“追着他们,骚扰射击,拖慢他们后撤的速度,我看他们能坚守到何时。”白音冷声道。

残酷的追击在山道上上演。蒙八旗如跗骨之蛆,瞅着机会就咬上一口。明军不断减员,刚刚提起的一口气慢慢又泄了下去,绝望的情绪再次在军中蔓延。把总无计可施,在一处狭窄的路口止住了军队,经过短暂的讨论候,他让无甲兵带着重伤兵先走,其余人留下断后。

“杀了他。”厌恶的看了一眼满脸哀求的陶冶,把总低喝道。这个愚蠢的家伙,把他们带上了绝路,现在又想卖友求生,自己就算死,也要看到他死在自己前面。

身边的明军毫不犹豫,一刀剁下了陶冶的头颅。把总沉声道:“兄弟们,我们没有退路了,但他们还有。”把总指了指已经离开的伤兵们,接着道,“总是要死的,从我决心追随晋王反抗鞑子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怕死,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整个村子的乡亲,都被鞑子杀光了,我早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