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鸳鸯有难【下】

只她自己知道宝玉靠不住,早晚要另投别处。

现在这样姐妹袒露心扉的场合。

袭人自然难免尴尬。

鹦哥被撵出来,原因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多。

都道她想给宝玉做小,才强劝黛玉。

现在当着袭人这位宝玉屋里的,被点了出来。

鹦哥如何不尴尬?

只是此时见鸳鸯急了,两人也不好纠缠。

鹦哥到底心眼多些,当先央告道:

“好姐姐,别多心,咱们从小儿都是亲姐妹一般,不过无人处偶然取个笑儿。”

袭人也忙跟着点头,陪笑道:

“就是就是!你的主意告诉我们知道,也好放心。”

不想鸳鸯听了,却是怔怔无语。

显然也没个主意。

果然,半晌后她脖子一梗道:

“什么主意?不管他说出花来,我只不去就完了!”

袭人闻言摇头,叹道:

“你不去未必能干休,大老爷的性子都是知道的。”

鹦哥显然也不看好鸳鸯的做法。

她也一样的摇头,还道:

“虽然你是老太太房里的人,此刻不去也许不敢把你怎么样,可将来难道你跟老太太一辈子不成?早晚也要出去的,那时落了他的手,反倒不好了。”

连贾母去世后的事,都分析到了。

鹦哥也是真心为鸳鸯着想。

鸳鸯闻言,却是心中发冷。

是啊!

她一个丫鬟,再得老太太看中又能如何?

老太太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

心里想着,面上却还强撑,道:

“老太太在一日,我一日不离这里!”

“若是老太太归西去了,他横竖还有三年的孝呢!”

这样的话从丫鬟嘴里出来,简直大逆不道!

袭人和鹦哥眼里都是无奈之色,显然鸳鸯也是豁出去了。

“没个娘才死了他先纳小老婆的道理!等过三年,知道又是怎么个光景,那时再说。”

从这些话里,就能听出鸳鸯的外强中干。

尤其想到真有那么一天,怕是难逃贾赦之手。

“纵到了至急为难,我剪了头发作姑子去!”

“如若不然,也还有一死!”

这是鸳鸯能想到的唯二退路了。

要么出家,要么死!

若是别人,可能就是说说。

但鹦哥和袭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显然知道鸳鸯的烈性。

这些年,她说到就没有不做到的。

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她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了。

说到最后,鸳鸯的声音越强,气势却渐弱:

“就是一辈子不嫁男人,又怎么样?乐得干净呢!”

鸳鸯气呼呼的发泄一通,鹦哥、袭人却只能相视苦笑。

见她不再继续,袭人才松了口气,笑骂道:

“真这蹄子没了脸,越发信口儿都说出来了。”

鸳鸯发泄完,不知是不是想通了。

却越发不在意了。

“事到如此,臊一会怎么样!你们不信,慢慢的看着就是了。太太才说了,找我老子娘去。我看他南京找去!”

鹦哥一听,却摇头道:

“你的父母都在南京看房子,就算不来都中,却终究也寻的着,何况现在还有你哥哥嫂子在这里。”

鸳鸯本姓金,阖家都是贾府的奴才。

她父母如今都在金陵,在贾家老宅看房子。

都中只还有个兄长,名叫金文翔。

如今借了鸳鸯的光,在贾母房里充作买办。

他还给鸳鸯娶了个嫂子,也一起安排在贾母房里。

如今作了掌管浆洗的头头儿。

鹦哥自都见过二人,又叹道:

“可惜你我都是这里的家生女儿,不像袭人是单在这里,反到没那么多牵绊。”

这话一出,鸳鸯却不乐意了,道:

“家生女儿怎么样?‘牛不吃水强按头’?我不愿意,难道杀我的老子娘不成?”

就算嘴上说的再强,心里却也有些突突。

可除了决心,她什么也靠不上了!

正说着,远远就只见鸳鸯她嫂子从那边走来。

袭人一见金文翔媳妇往这边来了,便叹道:

“找不着你爹娘,这是和你嫂子说了。”

鸳鸯一见嫂子过来,恨恨的道:

“这个娼妇专管是个‘九国贩骆驼的’,听了这话,他有个不奉承去的!”

俗语道:九国贩骆驼的,到处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