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下头在座的人却面面相觑。
这些女子们久居闺楼,并未曾碰过箭,哪里晓得艰难。
若是射中兔子,自然只是射箭中的初级考验,但若是在射中兔子的同事射断藏在腿上,又并不显眼的红绸,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考验,贵女们看兔子可爱,竟然还想在箭下留兔一命,可那红绸在兔子腿上绑得结结实实,箭头凌厉,这需要多俊的功夫和多准的力道,才能划破红绸又能保全这畜生的性命呢?
众人不由得提了口气——
乔岳持弓上场。
他已经在旁观良久,把玩着手中弓箭,听到贵女的传话,只觉得分外可笑。
这些女子心慈手软,死一个兔子,也值得大呼大叫心疼不已?
他曾暗夜追凶,一箭飞掠,让数人齐齐毙命。
他也没觉得有何感触,反而觉得月光下,暗夜里弥漫的血腥味令人厮杀正酣。
很久没射杀活物了,虽只是几个兔子勉强塞塞牙缝,但乔岳眸中已透出嗜血的跃跃欲试。
但他看向贺之漾时,心情却不由得一变。
贺之漾郁郁寡欢的坐在长桌旁,眉心微皱,似乎并不是多赞赏这场比赛。
乔岳的心思开始飞速运转。
他略一思量,想到了缘故,这些国子监的小公子都是饱读圣人之书的,听说一个个都不喜杀戮血腥,也忌讳杀生。
该不是看到这虐杀的场景,心里不自在了吧?
一夜射杀十几人的乔岳心里登时变得惴惴不安,对会场的那几只兔子忽然开始下不了手。
也许是知晓自己杀戮太重,他格外不愿意当着贺之漾的面杀人……杀兔……也心里别扭。
谁不知道锦衣卫是杀人刀,冷戾无情尽是血腥,自己当着他的面射杀了兔子,说不定贺之漾能脑补出自己杀人的场景。
乔岳记得有次他正在刑讯犯人,贺之漾颠颠来锦衣官校找他,却皱眉停下脚步的模样,喉头哽了哽,握住了手心的弓。
持弓搭箭,划破风声,兔腿上的红绸断落,小兔子却还在专心的啃草吃。
众人不由得低叹一声。
兔子娇小,那箭头被衬托得格外粗重,四五十步的距离巧妙的射断红绸而兔子毫发无损,功夫的确漂亮。
更不可思议的是,留兔子一命的事儿竟然是乔岳做出来的?
乔岳是谁?是向来狠戾无情的锦衣卫,他箭无虚发,箭箭夺人性命,没有侥幸毫不留情。
他年纪虽轻,诏狱之中,死在他手下的不知有多少人。
可今日……阎王竟然为了女子的一句话,放下夺命箭知道心疼兔子的生死了?
看来楼上做的那几个姑娘,定然有未来锦衣卫指挥使的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