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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病魔来势汹汹,一眨眼的功夫,古川又病倒了。只是这会儿和以前不太一样,他并没有直接就晕倒,然后一晕就是好几天,等醒过来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的又换了一个场景。他就感觉到身体没什么力气,头昏沉沉的,虽然有总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的感觉,但是却怎么也没法倒下去。

这样的状态不足以让古川任性,因此即便他很想要离开学校去做自己的事情,他也没办法走出校门,更别提校门外那崎岖不平的山路了。于是他只能强压下心中莫名的顾忌,老老实实的在学校养养身体,希望能够快点好起来。

结果这病一养就养了好几天,但也没见好。夜晚古川洗澡的时候看着自己手臂上越发淤黑的勒痕,总觉得这伤看起来不对劲。他用手按了按黑掉的地方,感觉不到痛,甚至可以说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古川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条条的痕迹,双黑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幽深。

只是等夜晚过去,古川穿好衣服之后又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有些细心的同学察觉到他们班上身娇体弱的古同学最近更加娇气了,他有时候吃饭连汤勺都拿不稳,手一抖一抖的把勺子里的汤洒了一大半。有同情心泛滥的女孩看着古川那出色的长相,扭捏的上前想要帮忙,但是都被古川委婉的拒绝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

距离统考没多少天了,一些原来还有些嬉戏爱闹的学生,这会儿好像都产生了某种意识,全都认认真真的看起书来了。上课的时候,不会再有人因为家里的农活而迟到,也不会有人三天两头就要提前放学去拾柴,他们全都整整齐齐的坐在狭小的教室里,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古川对课本上的知识也算是比较有把握的了,但是被周围人的气氛一感染,他忍不住将看过好几遍的书拿出来又看了几遍。只是古川的心并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安静,他经常会想到古语安,会想到那是阿妈那寂静的神情……他想的东西很多,多的他几乎想要马上回家去看看。

有很多次古川都走到校门口了,但是都被老师带回了宿舍。有一次他趁夜摸出了学校,但是却被山路给挡了回来。他一个人太过的渺小,在现实世界里他好像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于是他暂时放弃了靠自己这残破的身体走出去,他开始借助其他的力量。

这是个相当偏僻贫困的地方,而且由于地势原因,这里甚至还有些封闭和落后。山里的人对外面世界的认识不多,偶尔能听的几个回来的人讲讲他们在城里的见闻,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途径了。倒是这几年学校建起来之后,在老师的强烈要求下,学校不知道从哪儿订到了报纸。那些报纸送到山里的时候已经很延迟了,但是对于山里的人来说,报纸新闻即便落后了一点,却也是相当新奇的事情。

古川就把主意打在了这些报纸上面了,他在老师的带领下看到了报纸,然后记住了寻人启事栏目以及其他有用的专栏。之后他蹲守在学校的报刊亭,好几天之后终于看到了那个送报纸的人。他郑重的将自己写好的信交给了对方,希望对方能够把他的信带到城里寄出去。寄信所需要的邮票他是用一顿饭和同学换得的,那同学也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是邮票,一直当那是自家阿妈奖励给他的漂亮贴纸。

送报纸的人是个长相憨厚的大叔,他看着古川瘦瘦小小的样子,然后再看了眼他那虽然有些旧但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纸,上面还写了详细的地址。他点了点头,答应道:“我可以帮你把这纸带到城里。”

古川感激的笑了笑。

大叔将信揣进口袋里之后就顶着风雪大步离开了,他的家在山里,但他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总是在外面奔波。这会儿他在山里收集到了一麻袋的土产,然后就扛着沉重的麻袋一步步的往外面走了。大叔对这通往城里的路十分的熟悉,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他走出了山区。

这样扛着重物走了这么久,饶是周围下着大雪,却也让大叔感觉到衣服里面冒了汗。他下意识的伸手进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擦了擦脖子,然后将那东西随意的就扔在了地上,接着他再次扛起沉重的麻袋一步步往前走了。

被随手丢弃的纸片还未落在地上,便被大风刮走,贴在将将落地的雪花上,然后啪几一声被雪花埋在了地上。它的身上渐渐堆积起了小雪山,等到中午太阳出来的时候,雪花渐渐化开将它浸透,然后又被干冷的风风干,继而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