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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在问学堂里闹事的弟子,只要被巫师兄用眼睛冷冷一看,霎时间,周身上下都僵硬如石。”

新弟子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确定脸皮有没有变成石头。

“我刚才和巫师兄对视的时候,好像真的感觉浑身发麻!”

“那应该只是心理作用。巫师兄平时脾气很好,对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也客气,不会随便教训人的。”

刘师兄拍肩安慰道。

但下一刻,他猛地加重语气:“但巫师兄若要想教训你,他自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

“就像上次,有个内门弟子不服管教,当众挑衅言师姐。那人只被巫师兄握了一下手,立刻就烂醉如泥,糗态百出。第二天这人酒醒后羞得面红耳赤,整整一个月没敢出门。”

新弟子点头如捣蒜,连忙将这些珍贵生动的案例都牢牢记在心底。

唯一让人感到疑惑的就是——

“等等,为什么那人是惹了言师姐?”

刘师兄就等着他问这个问题呢!

身为前辈,刘师兄抱起手臂,语重心长地告诫道:“这就是最重要的部分了,你要牢牢记好!”

“——如果你惹了巫师兄,巫师兄不一定跟你计较,但言师姐一定会记住你。从此以后,你再买‘月如霜’系列产品,都得加倍换购……”

“——惹了言师姐更可怕。刚刚你也见到过,巫师兄面冷心热,平时性格很好。”

“但你一旦对言师姐不敬,他就会把你变醉、变秃、变丑……甚至会让你散发出七彩荧光,大晚上挂到全宗门最高的一棵树上,让周边所有人都看见!”

这一系列令人叹为观止的修理手段,听得新弟子嘴巴慢慢张大。

他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鲜明地感觉到,自己确实是一颗小小的土包子。

“这……果然,大城市大宗门的修仙手段,好神奇啊!”

“不,师弟你好像存在什么误解。”

刘师兄沧桑地叹了口气:“一般来说,就只有‘那个峰’才会那么神奇……”

……

这对外门师兄弟不知道,尽管相隔几百丈,但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全数飘入正在下山的那对少年男女耳中。

自从晋升金丹以后,两人可以神识外放,感知力更比从前强了百倍不止。

现如今,言落月二人双双晋入金丹中期。

像这种没有刻意压低嗓子的对话声,即使不特意去听,也会自动往他们的耳朵眼里钻。

言落月挑起眉毛,轻轻戳了戳巫满霜:“人家编排你呢。”

巫满霜眉眼不动,姿态很是淡定:“也编排了你呢。”

他们对视一眼,想起刚刚听到的那番对话,两人就一起笑了出来。

言落月饶有趣味地问道:“诶,我竟然不知道。满霜,你什么时候把人给做成过七彩霓虹灯,还吊在了最高的那棵树上?”

巫满霜回忆了一下:“时间有点久了……当时大比刚结束,你去闭关了。”

那位内门弟子输在言落月手下,心有不甘。

于是,此人当着巫满霜的面大放阙词。

他说言落月这小丫头,光看名字就能看出来,乃是已落之月,颓然无光,恐怕后半生无福无运,要落个惨淡收场。

巫满霜这样的小蛇蛇,可听不得这种话。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巫满霜将双手拢进袖子,不紧不慢道:

“所以我就问他‘既然你不喜欢光,那你愿意成为光吗?’”

——然后,那位内门弟子就成为了光。

他成为了一道七彩荧烁自变霓虹光。

巫满霜真诚地点了点头:“我想,他现在会喜欢光了。”

这煞有其事的口吻和表情,着实有点切开黑的意思。

言落月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趴在巫满霜肩膀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自从剑道大会结束,寒松门一行人离开以后,近四年来,言落月和巫满霜只出过一次远门。

那次,言落月按照宋清池先前给出的地点,去找那枚“朱红色、很小一颗,像是红豆”的天地异火。

结果却是无功而返。

言落月有点遗憾,但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距离那颗小火苗跳出来打抱不平,至今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

哪怕是一粒花粉在做布朗运动,也不可能还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处。

那火焰说不准早跑到哪儿去浪了呢,还是随缘吧。

除了那次出门之外,言落月和巫满霜一直被姬轻鸿拘在峰中。

他们每日打坐修炼、精进技艺,时不时还被姬轻鸿塞几颗九转丹药、天材地宝。

两人无论天赋还是悟性,本来就超乎常人。

在这种十全大补的照料下,修为更是宛如坐火箭般蹭蹭上涨。

就这样,在归元宗这片安然的桃花源里,两人度过了近四年的时间。

也避过了鸿通宫为了维持地位,搅乱修真界的好一通腥风血雨。

就在前不久,关于鸿通宫通魔嫌疑事件,终于尘埃落定。

至此,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鸿通宫与魔物私通。

但有太多被翻扯出的证据可以证明,鸿通宫对于自己辖下领地的控制并不到位。

所以说,为了修真界的长久发展、为了人世间的爱与和平。

以归元宗为首,共计十二个大型宗门,在鸿通宫领地内特设二十六个诛魔据点。

除了凡人百姓之外,鸿通宫境内的大小宗门,也可以向这些据点求助。

——对于这些据点存在的意义,大家都心照不宣。

反正如果那些小宗门愿意,求助内容可以不仅限于封印诛魔,其中可能还包括一些投诚、互利、主持公道……等等。

换而言之,在归元宗、梵音寺,还有雪域的带领下,东北、西北方向的众宗门联手,往近年来一家独大的鸿通宫内部,稳稳地打下了一根眼中钉般的楔子。

鸿通宫不甘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处理结果。

而言落月和巫满霜,终于可以领任务、出远门了。

……

非常巧合的是,言落月下山的第一个任务地点,正好就在云宁大泽,她的族地附近。

接到这只玲珑小巧的任务木牌时,言落月的目光落在“云宁大泽”四字上,眼神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从她当初参加千炼大会,五岁离家起,再到后来拜入姬轻鸿门下,直接入了归元宗。

时间匆匆流转,已经过去了将近六年。

言落月马上要过十一岁生日了。

现在终于能借着任务的便利,回到家里看看。

言落月心中不由又是喜悦,又是有几分近乡情怯。

这六年来,虽然一直和言雨、言干还有桑戟保持着稳定的纸鹤通讯。

但尺素传书,与当面一见,到底是很不同的。

至少现在,言落月就很想知道:雨姐是不是仍然爱用珠钗抿起头发?家里的格局摆设都变了没有?两个哥哥仍是少年模样吗?有没有长高、又长高了多少?

——还有,她窗前的那株红梅树,是否已经热烈地盛放了呢?

家,这真是一个温暖美好的词汇。

让人想起熟悉的床铺、柔软的被子、饭菜的香气、还有每天落在书桌上的一抹斜阳。

眼神不自觉地飘远,言落月的脚步便轻快起来。

……

身为归元宗派来处理问题的弟子,言落月刚下飞碟,云宁大泽的代表就已经等在关口,热情迎接。

随着言落月和巫满霜的身影步下舷梯,为首的中年女人,同时也是洛书宗的长老,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异。

——无他,实在是这两位归元宗上使,看起来年纪太小了些。

这中年女人已是金丹后期的修士,自然能察觉到言落月和巫满霜的修为。

此前负责处理本次禁地事宜的修士,正是一位元婴中期的大能——也就是他们洛书宗的掌门。

但结果却是……

想到自家掌门身受重伤,卧病在床的样子,中年女子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一瞬。

正因如此,看见归元宗来人如此年轻、修为甚至不如自己,中年女子心中难免升起一丝迟疑。

但这个念头,只升起了轻飘飘的一个瞬间。

——以这两位弟子的年纪,修炼到金丹中期,可谓十分惊人。

就算妖族入道往往比人类更早,能达到这个程度,也堪称千年难遇。

所以说,他们二人也定然兼具天赋异禀、背景过硬两条优势。

换而言之,这两位归元宗弟子,保不准就是拿着哪位道君赐予的天阶法宝,前来增援的呢?

当下,中年女子快步迎了上去,冲两人露出了热情的笑意。

“二位想必便是来自归元宗的上使了,果然风姿不俗、修为高超、少年出英才。”

“不敢当。”言落月温和回礼道,“您太客气了。”

在中年女子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言落月的目光刚和那艳美女子对上,两人便双双笑了起来。

——别说,这还真是位熟人呢。

中年女人开口道:“上使,这位是如意城城主甄卓儿……”

“仲姨,你不用介绍了。”甄卓儿眉眼弯弯,巧笑嫣然,“这位归元宗上使,可是咱们云宁大泽长出来的小龟女!”

这谐音梗实在用得活灵活现,言落月不由得摸摸鼻尖。

她也问候道:“一别多时,不知甄城主一切可好?”

言落月离开云宁大泽时,甄卓儿还只是如意城的代城主。

如今,听中年女子的眼下之意,甄卓儿已经总揽全城权柄于手,是位名正言顺的甄城主了。

甄卓儿笑了笑,目光划过巫满霜身上,在他那件黑色斗篷上停留了片刻。

这件斗篷……看起来和言必信大师那件是同款啊。

莫非这位少年是……

下一秒钟,仿佛要应和她的判断一般,言落月笑眯眯地挽起巫满霜的手,主动介绍道:“这是言必信大师的小师弟。”

甄卓儿在心中排了一下三人的关系:

言必信大师乃是言落月的师兄,那言必信大师的师弟,当然就是……

“那么,这位黑衣上使,也是言姑娘的小师弟吧?”

“那自然。”

一行人说说笑笑,保持着轻松友好的氛围,一路向内走去。

在交谈中,言落月终于明白了这桩任务的前后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