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这个时候,也就是大长假之前,这些人爱跑到东门对面的地头树下坐着闲喷,或打牌,或扎堆聊天。自从那年老棉农在那里上吊,他们不再往那边聚了,便跑西门外聚。这一聚可聚到甜头了,因为西门外有官路,有行人,更热闹。

这些人,大都是一个人在厂里上班,没有家属在身边,家又离得远,平时住大宿舍。收花旺季的时候,工作宿舍一条线,他们的时间都被工作和睡眠占满了。这清闲的四月,他们闲了,一间宿舍七个人,又吵又狭小,他们便会聚在空旷又惬意的地方放松自己。

再就是,大长假三个月,期间也不方便回厂,便趁放假之前用这种闲聚的方式,留下个典礼式的纪念。

要说吧,厂里的棉垛区最空旷,但厂里没有一棵树,这个时间点,棉垛区的水泥地皮晒得烫手。东门外对面的树下不吉利了,而临近官路的西门外就成了他们闲聚看热闹的风水宝地。

凤鸣隔着车窗打量了一下那群人,发现他们一多半都是以前磅上的人,因为赦厂长的缘故,他们现在大概成了前朝遗民。

他们看到风鸣坐着贾玉轩的车出厂,怔怔的望着,待汽车上了公路,他们又开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

凤鸣回头望,见他们正冲着她和玉车的车指点,她突然想起了最近看了一部史籍。

“前朝遗民。”凤鸣随口说。

贾玉轩望了一眼凤鸣,嘴角撩起两抹爱怜的笑意,望着前方说:“那又如何?”

“这让我想起了上星期从史籍上看到的武庚判乱的事情。”凤鸣望向贾玉轩。

“嗯,愿闻其详。”贾玉轩并不知道武庚是谁,更别说他判乱了。

凤鸣又回头望了望坐在西门外阴影里的那群人,问道:“商纣王知道吗?封神榜里的。”

“嗯。”玉轩点头。

“武庚就是商纣王的儿子。”凤鸣说。

“嗯,继续。”贾玉轩很喜欢听凤鸣讲的那些史籍上前朝往事。他对史籍上记载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而是感兴趣凤鸣的讲解。

凤鸣:“周武王姬发推翻了商朝,将商朝遗民迁到现在的河南东南定居。他本人也因为身心劳累而英年年逝,当时他的儿子继位时才几岁,他的三弟姬旦代为摄政。武庚看到新王年幼,王室内部又对姬旦摄政不满,便挑拨几个周王室子弟进行判乱。”

贾玉轩:“嗯。”

凤鸣:“但很快被姬旦率军给平定了,要不,那姬旦后来也成不了周公呀。”

贾玉轩:“嗯。”

凤鸣:“周公将判乱的武庚和几个王室子弟给处死了,彻底杜绝了后患。否则,那些人一有机会就会制造动乱。”

贾玉轩笑了,他明白凤鸣的意思。

“那是什么朝代,现在可是新社会。”贾玉轩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