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人都爱免费餐。

于是,方一茗的书院冷清了五六个月后,忽然热闹了起来。光是这一日,就有三个举子带着七八个弟子前来找工作的找工作,求学的求学,让她一下子就懵了。

“你……是想来我们书院当老师?”

方一茗看看这位眉毛胡子都花白了老者,身后跟着五六个十多岁的少年,身上穿的长袍都已经洗成了灰白色,手肘处和袖口都打着补丁,满面风霜之色,显然家境不怎么好。

那老者看看到她才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跟自己孙子一辈差不多大小,可穿着天水青的罗衫,外罩轻纱袍,腰悬玉佩,眉目如画,通身气派不俗,不似这城郊小书院的山长,倒像是京城勋贵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顿时有些怀疑周密的消息,难不成是自己何时得罪了他,他才故意写信来骗自己白跑一趟?

一想到这一趟花销了不少的路费,跋山涉水走了近两个月,却没想到这南山书院竟是个骗人的玩笑?老者顿时就有些懊恼了。

“老夫孙长北,受同榜好友周梦华之邀,前来贵书院,听闻你们招收夫子……”

他朝里面看了眼,这书院占地不算小,可里面空荡荡的,除了跟在这小公子身后的五个少年,就是门口门房的老仆,连周举人都没出来,再听到方一茗如此惊诧的疑问,他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截。

“或许是老夫搞错了,不知公子可认得周密周梦华?”

方一茗恍然大悟,立刻笑了起来,赶紧让开正门,说道:“先生请进,你没搞错,周举人的确在我们这里任教,也在帮我请夫子,你……们都是来教书的吗?”

她粗粗地数了一下,门外至少十七八个人,而现在自己门下才正经五个弟子,外面的人这加起来,老师要比学生还多好几倍呢。

“不是,我们是来求学的!”老者身后的一个男子闻言急忙上前一步,长揖到地,“在下周劲松,听闻贵书院招生,可按成绩拿奖学金,周某虽家境贫寒,唯擅读书一道,还望能在贵书院求学,得贵人襄助,日后若榜上有名,定当竭力相报。”

“我也是来求学的!”

“还有我!”

“还有我……”

方一茗挨个看过去,好吧,周举人还经常笑话她从丐帮捡弟子,这下他请来的人,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形象比丐帮的也好不了多少,只是一个个年纪都有点偏大,但眼中的热切和渴望,却能让人感受到他们哪怕贫寒,依然有一颗求学的心。

“好,既然如此,就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周举人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哈哈哈,孙兄远道而来,周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哈!”

方一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得给他留点脸面,勉强接受他歉意的眼神,由着他装模作样地去迎接这些被他忽悠来的老师和学生们。

其实她早就发现周举人压根没走远,就在附近藏着,只怕他自己也没想到,洋洋洒洒发出去的信,竟然真的能把人招来,还不是一个两个,这哗啦啦一下来了十几个,比他们现在整个书院的人都多。

这么多人都是来“吃大户”的,周举人怎能不心虚?如果方一茗将人拒之门外,等于是他骗了那些人,可如果方一茗将人都收下了,那所需要的花费的开支,成倍的翻上去,这书院若是撑不住关门倒闭了,岂不是等于自己坑了自己?

他写信出去,自卖自夸的成分远大于诚心相邀,本是吹嘘一下自己的才华让人请去坐镇书院,这样一个出手大方还拥有无数藏书的主人,真是寻常打着灯笼都难找。在京城他可是一点都没对其他人说起自己在南山书院的待遇,本想着说这边有奖学金让这些旧友们推荐些学生来,可没想到连学生带老师,呼啦啦的一来就是十几个,眼前还只是孙家和周家的,其他家的……只怕还在路上。

这他哪敢出来迎接,若是他把人招呼进来,方一茗不肯收,这事就大了,只好躲在旁边的杂物房里,心急如焚地看着,直到方一茗让他们都进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出来接人。

方一茗并没有拆穿他的心思,让招财进宝跟着他一起去安置这些新人们,又对门房的老仆方大石说道:“这几日若是再有人拿着周举人的书信前来,你就直接带去让他安置便可。”

转头又对裴澄宇说道:“方靖不是喜欢当账房吗?让他回头去管家那支取些银子,来报到的老师一人先发三两银子的安家费。至于其他的学生嘛……”

“书院不是管吃管住吗?我们用不着钱。”裴澄宇自己也是“学生”之一,当即说道:“恩师肯收留我们,教我们读书,已是大恩,岂能再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