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早上好

拎着王敬章跟拎小鸡仔似的,哐当一下就给摔划线平台上了,给王敬章摔的没头没脸的,差点晕死过去。

后面对王敬章进行批评的时候也当属这小子吼的声音大,张国祁对他满意极了,不枉他带教了这小子这么久。

这种露脸的情况,刘光天的名字自然也就被保卫处在这边安排的监视人员给记住了。

所以孙健很明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萧子洪现在暂时没工夫搭理他,可他的名字已经悄然上了保卫处的黑名单。

这样的人是重点管控对象,没毛病都得咔嗤你几下,有了今天的事,随时都能以治安管控的名义抓他。

重要的是,因为今天七车间的事,厂医院已经忙的热火朝天了。

“又来一个!”

“啥情况?”

“可能腿折了”

“打的?”

“八成是踩的”

“那其他部位呢?有没有大出血?”

“那谁知道,我碰他哪他都说疼,就会喊疼”

……

医院抢救室门前已经开始排号了,担架车上躺着好多哼哼唧唧的人,一个个的都没了在车间喊口号的风采。

即便要说有风采,那也是染血的风采。

工纠队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慌了,对面的人太多了,他们早没了抵抗的意愿,都想跑。

可大门被堵死了,小门就一个,有几个能跑得出去的。

所以了,现在医院急症室门口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说好的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嘛

抢救室可着最严重的来,断胳膊断腿的都得排队,稍微轻一些的都直接在处置室解决了。

等黄诗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房立宁很幸运的已经排到号了。

可惜的是,他没办法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自己推车边上哭,更没机会看到自己是怎么被推进手术室的。

腿折了不算大事,可他的问题有些严重,踩踏造成的骨折或者其他情况,一定会伴随着错位和血管破裂。

如果是主动脉破裂的话,那就大条了,他现在晕过去就是很好的一种证明。

所以黄诗雯赶到这里的时候只来得及见了房立宁进手术室前的最后一面。

她哭了,哭声很大,难掩周围疼痛的喊声,这哭声伴随着痛苦的喊叫,是那么的萧瑟和悲凉。

曾经她就想过这种激情的生活,青春不容浪费,否则后悔一辈子。

可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还没转正就吃了一个大亏,沉寂多日,这才幡然醒悟,认定了平淡的生活才是真。

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当她想要过平静生活的时候偏偏就不如她的意。

男友的倔强和不屈,让两人无可奈何地被时代的车轮卷动着、裹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房立宁没了,她还有机会原谅他嘛?她还有机会心平气和的跟他讲道理嘛?她还有机会做他心爱的人嘛。

不,没机会了。

现在哭的好厉害的黄诗雯知道,她没机会了,她跟房立宁也没机会了。

就像时间不能倒流一样,她还在原地等着房立宁,可房立宁早已经走远了。

这么多天都不见房立宁来找她道歉,都不见房立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悔恨,来跟她承认错误。

没有,房立宁没有,依旧在红旗社,完成他那可笑而又可悲的梦想。

黄诗雯失望了,可是失望也忍不住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这里看他。

就她所知道的消息,房立宁是在工纠队冲进七车间大门时,被红旗社那些慌乱的人群挤倒的。

房立宁长得矮,又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能在一群工人之间站立得住。

所以,他连一句求救或者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就被迫的喊出了那句“我的腿!”

要不是他喊的太大声,恐怕后进来的那些工纠队也不会发现他,并且第一时间进行了安置。

如果没有这些,没有站在后面指挥的张国祁认出了他,他今天非让人踩死在车间里不可。

黄诗雯撑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透过泪眼扫视着医院大厅,并没有发现傅林芳的身影。

她又不是聋子和瞎子,这段时间房立宁和傅林芳出来进去的,哪里能不知道两人有什么。

就算是那天房立宁的辩解和争吵,也没有打消她对恋人超常规关系的怀疑,并且与日俱增。

现在房立宁出了事,傅林芳人呢?

傅林芳比她要来的早一点,当时见到了还算清醒着的房立宁。

是房立宁告诉傅林芳不要在这等的,去找人保护她,或者找地方躲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去找张国祁对账。

现在厂里一定乱着,没谁会听他们的解释,两人只跟张国祁有联系,东风所有人都会认定他们是红旗的铁杆儿。

从张国祁所安排来送他的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给看出一二了,对方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腿折了,性命垂危,说不定要揍他的。

也是他们冒头的太厉害了,红旗社所有针对东风的犀利语言都是出自他和傅林芳之手。

可以这么说,红旗社有昨天的声势,多一半都是他们的文字功劳。

他们对红旗的帮助越大,对东风的伤害也就越大,东风对他们的态度也就越恶劣。

今日之事,是偶然,也是必然,房立宁痛苦之余,早有考虑。

相比于精神层面的痛苦,身体上的还只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他怕的是,自己有一天精神没有了可容身之处。

如果张国祁有良心,或者需要他们继续工作,还能给他们在红旗社所做所谓一个注解。

可要是张国祁翻脸不认人,这个时候过去就是送死。

所以跟房立宁见过面以后,傅林芳就去找人了。

她又能找谁,无非就是认识的这些,包括秦淮茹、李学武他们。

黄诗雯找不见傅林芳的身影,埋怨的是她没有仁义,不在这里照顾房立宁,怨恨她不知廉耻,自己堕落了还拉着房立宁。

等她跑出医院去找傅林芳算账的时候,傅林芳也在秦淮茹的拒绝后,躲到了楼上。

张松英望着上楼的身影,皱着眉头对秦淮茹问道:“你为啥要帮她呀?”

说着话扯了扯嘴角,扫了一眼门外的动静,这才又继续说道:“要是把火引来招待所怎么办!”

“你以为咱们不帮她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秦淮茹无奈地捏着额头,她刚才拒绝了傅林芳的请求,因为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记得李学武对她的叮嘱,轻易不敢触及厂里的事。

同时,她也帮着李学武拒绝了傅林芳,傅林芳求她帮忙消除以往的影响,她没有这个能力,李学武有。

可李学武不在轧钢厂,只能通过沙器之联系对方。

现在厂里有人不愿意李学武回来,更不愿意李学武搀和这里面的事,所以没谁会真的去求到沙器之。

李学武显然也是不想触碰厂里的腌臜事,外出一个月正合适。

这世上从来都是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李学武的影响力已经很大了,上面那些人恐怕都很愿意李学武“消失”一个月,缺席这场重新分蛋糕的“盛宴”。

帮傅林芳,就等于间接插手东风和红旗的事,就等于李学武要下场,她怎么敢给李学武找麻烦。

所以,秦淮茹很明确地告诉了傅林芳,你要安全,自己去楼上开个房间躲起来,其他的无能为力。

终究是招待所的人,有这么几天的同事之情,秦淮茹也算仁至义尽了。

要真依着张松英的脾气,她可狠不下来这个心。

张松英也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依靠着吧台,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大厅,念叨着:“要真是这么闹下去,咱们这生意也就甭做了”。

“还惦记你的生意呢,命都要没了!”

秦淮茹嗔了她一句,伸手点了她的脑门,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平安无事才是真”。

“我知道了”

张松英看了一眼招待所的大门,那里虽然没关着,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门,帮她们避免了危险。

这些天红旗闹,东风也闹,厂里都不得安宁,她只盼着红旗倒下了,东风也消停消停。

虽然在这里是安全的,可那人不在,她们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尤其是看着傅林芳慌张与无奈,她和秦淮茹更加的珍惜招待所的工作。

因为厂里乱着,外面又开始全面进入大学习活动,所以厂里的外来客也少了,住宿的没有,工人们都不愿意晚上出来了,这招待所的业绩就有所下降了。

往日里喧闹的游泳场都安静了不少,那边玩水的都是些小孩子们,没心没肺的。

张松英慵懒地看着窗外的大太阳,热的不想动弹,烦心事饶的她没精神。

“真想来一场大雨啊,好洗洗这污秽……”

——

什么叫言出法随啊,什么叫一语成谶啊,什么叫许的心愿都会灵啊

周五,从天没亮这雨就开始下,哗啦啦的一直下到了中午。

这天还是没见晴,阴沉沉的,乌云压的很低。

雨停了都没一个小时,就又开始下了起来,而且比上午下的还要大。

老话儿说这雨都下冒烟儿了,今天这场雨就是这样。

地表的温度高下来的雨温度低,再加上城市热岛效应很快形成了雨雾。

傅林芳躲着人堆儿等中午饭点过了才下了楼,就是想着吃个清静饭。

食堂那边倒是得了秦淮茹的嘱咐,给她留了饭菜,可等她端着碗想要去食堂去吃的时候,却是“好巧”正好遇到了张国祁进门。

“嘿,这雨下的啊连成片儿了”

张国祁收了手里的雨伞,往门口放着的花盆里控了控,这才挂在了门上。

跟迎过来的小金笑了笑,脱了身上的雨衣,又示意了脚上的雨靴,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小金却是笑着回道:“您客气了,张主任,您这防备的可够齐全的,风雨不透啊”。

“哎”

张国祁笑呵呵地说道:“要说风雨不透,还得是你们招待所啊”。

“您说笑了”

小金看了张国祁一眼,随后示意了办公室方向,问道:“饭点都过了,我跟张所说一声,叫食堂给您开小灶啊?”

“甭麻烦了,我吃过了”

说着话,点了点小食堂里愣住的傅林芳,说道:“我来找你们傅所长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