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亭邀请的百余家关中商号当中,必然包含了太原李家的嫡系商号,以及太原李家的铁杆同盟,比如柴家段家等门阀的商号。

胡雪亭胡扯李建成要抢劫商号,横扫中原的谣言,肯定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李建成的耳中。

杨轩感越想越是明白:“原来,胡雪亭要离间的,不是商号对李建成的信任,而是李建成对商号的信任。”李建成收到了一群商号明知道李建成的嫡系就在他们当中,却依然肆无顾忌的谈论着要隐藏粮食的消息,会怎么想?

“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李建成和门阀的关系破裂了?”杨轩感打死不信这种狗血的理由,真以为李建成是白痴啊?李建成收到胡雪亭离间他们的消息,绝不会奇怪,更不会相信。关中门阀和太原李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点愚蠢的言语,就互相怀疑了呢?同样的,关中门阀也不会愚蠢的怀疑李建成。双方都会对这个消息置之不理,继续紧密的合作,把胡雪亭的拙劣计谋当做狗叫。

可是,为什么结果就是关中门阀和李建成明显分裂了呢?

李子雄看着杨轩感,眼神中充满了鼓励。杨轩感痛恨这种眼神,这说明他还没想到真相。

“不对!胡雪亭的目标不是李建成,是关中门阀。”杨轩感终于想通了。

“关中门阀精英辈出,原本是不会中了离间计的,但是,关中门阀却不是以前的关中门阀了。”杨轩感嘴角露出了冷笑。关中门阀的正统主支已经被杨恕血洗了一遍,虽然没有做到灭绝,但关中门阀依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少原本的主事人或死于清洗,或病死于逃亡路上,或被不满老朽的年轻一代乘机夺权,或被旁支篡位,此刻的关中门阀名称依旧,里子却已经换了人。

“更糟糕的是,这些新上位的人缺乏见识,甚至底气。”杨轩感道。一群做冷板凳多年的人莫名其妙的上位了,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让门阀家族过得更好,而是稳固自己的地位。

“以为当门阀的阀主,就是穿一身华丽的衣服,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话,威严无比,然后所有人就都会敬畏了。”杨轩感笑了,暴发富或底层人士仓促上位,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拼命的模仿以前的上位者,却不知道以前的上位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只会学其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在洛阳见得多了,也听过不少的笑话。

“新的关中门阀新贵们,以为传承数百年的门阀就是高高在上的,由门阀支持的太原李家不是合作者,而是门阀的一条狗。”其余将领也反应过来了。

“是条狗,汪汪叫。”李子雄微笑。那些缺乏智慧和见识,却以为成了门阀主支就发生质变的愚蠢新贵们,认为李建成这条狗必须老实听话,见了他们摇尾乞怜,那就给块骨头,不老实了,就立刻踢两脚。所以,既然胡雪亭公然离间他们,门阀就必须摆出姿态,小小的敲打一下李建成,免得他搞不清楚谁是主子,谁是一条狗。只有敲打一个皇帝,才能让他们认为高高在上,继承了门阀的威严。

李建成作为大周的皇帝,被门阀敲打,会不会生气?开玩笑,作为站在李建成背后的门阀们,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李建成再怎么被敲打,都只能微笑。

“李建成发现关中门阀新掌权者的愚蠢超出了他的想象,要么隐忍,要么反击。”杨轩感道。

一群骁骑卫将士用力的点头,真心崇拜的看着杨轩感,很有看到同样是只会舞刀弄枪的蠢货白痴,忽然看破了那些花花肠子的谋士的阴谋的与有荣焉的亲切感。

这种政治上翻来覆去的套路,实在是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