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心境的变化

“你。”贺言舒有些戒备,章一的出现总让他想到是纪沉鱼的指使,而陈渭阳这表情八成也是因为阻拦章一闹了不愉快。

“贺医生,别紧张,我不是来捣乱的。”章一吸了口气,面无表情,“上次有东西落这儿了,我来拿一下。”

“这儿?”贺言舒疑惑地指了指屋内,意思是他的东西怎么会在陈渭阳家的室内?

“不,是在外面掉的,陈先生捡到,帮我收进去了吧。”章一站在门口,看了眼陈渭阳。

“哦,你说你的怀表是么?”陈渭阳进了屋,翻箱倒柜,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个老旧的怀表,走到门边递给章一,“是这个?”

章一接过手表,用指腹摩挲了一会儿金属表微凉的表壳,“谢谢陈先生,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去哪里都得带着。”

“章先生要出差?”陈渭阳下意识问道。

“或许吧,可能得离开一阵儿。”章一看向贺言舒,“贺医生,之前为了找寻你的下落,我在陈先生门口堵了他几天。给你解释一下,免得你误会。”

贺言舒淡然:“请你,还有你老板,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无谓的举动,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我感激不尽。”

“他,应该不会了。”章一低声,用余光看着陈渭阳,“我也不会。”

几周后,李晓月收到了章一的消息,本以为内容会是纪沉鱼痊愈出院,没想到却是病情恶化。

[boss的病有点复杂,目前查出脑部存在肿瘤,良性还是恶性暂时还不知道。我决定带他回美国治疗,那边有boss从小到大的家庭医生,人脉资源也更广,熟悉的环境利于养病,不用担心。]

李晓月思虑再三,还是将这条消息转发给了贺言舒——之前她偷看了纪沉鱼的手机,觉得或许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就把贺言舒的手机号码存了下来,今天果然用到了。

她说:[言舒哥哥,纪沉鱼的病很严重,你如果能去看望他,他或许能康复得快点。]

贺言舒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收拾衣服,确切地说,是在收拾回美国要带的行李。

不知道陈渭阳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他母亲,陈母表示想和贺言舒见一面。正巧贺言舒国内的事情已经了结了,陈渭阳就想着带他一起回美国见他母亲。

贺言舒盯着叠了半只袖子的衬衣,死活不知道下一步该叠哪里了。

纪沉鱼生病了,还是很严重的病。

一般来说,像这种程度的重病,不会一点征兆都没有的,病人多多少少会提前表现出不舒服的症状。

他和纪沉鱼分开没多久,印象里却不记得纪沉鱼有过这种时候。

纪沉鱼一直精力充沛地在他面前嬉笑打闹,即使是后来在他小区门口堵他,手上的力道也大得让人挣不开。

异样......哪有异样......

贺言舒猛然想起来纪沉鱼说过自己眼前时常看不清,小区门口车里那次纪沉鱼也揉过眼睛。

他看见了,却从没有在意过。

第一次以为是献血后贫血带来的后遗症,第二次以为是缺乏休息。

作为医生,贺言舒第一个反应就是自责——他是多么讨厌经验主义导致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这种事,竟然自己也在不经意间犯了同样的错误。

要是他早一点察觉到,早一点让纪沉鱼去检查,是不是就能避免现在这糟糕的局面?

陈渭阳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握住了贺言舒冰冷的手,让他的身体不自觉一颤。

他怔愣地看向身旁硬气俊朗的男人,大脑处于宕机状态。

“发什么愣呢?”陈渭阳笑着在他面前将手挥了挥,他的眼珠却还是静止着,不随着手的晃动而移动视线。

“难不成是要见我妈,紧张了?”一旦接受这种设想,陈渭阳竟然觉得素来板正端庄的贺医生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他半抱着身边的清俊男人,哄道:“没事儿,多大点事儿,人家丑媳妇儿还要见公婆呢,我家言舒这么好看,谁看了不说我陈渭阳捡了大便宜?”

贺言舒脸色稍霁,伸手将衣服丢到陈渭阳身上,无奈道:“你这什么形容?”谁是丑媳妇儿?

陈渭阳呵呵地抱着贺言舒的衣服,凑在脸上吸了口气:“我家言舒真香,以后衣服由我来帮你叠吧。”

“这些衣服都洗过的,香也是你家洗涤剂香。”贺言舒白了他一眼,转身收拾别的去了。

时隔几个月,再次乘坐飞机回国,贺言舒的心境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

想当年他出国,怀着一颗死灰般的心,祈祷着一场意外从天而降,能够让他没有痛苦地从这世界上消失。

他没有等到这场意外,看似平静地在美国生活了六年。

六年后,飓风半路降临,那个他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将抛锚的车横在了他的车面前。

那时候他始知,所谓意外,须得是这种盼不来、躲不过,像闷头一棒砸你脑门上、让你瞬间丧失了呼吸的能力的才算。

纪沉鱼像一场意外,半路杀进他的生活,让他仓惶逃窜、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