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乱像看得周大人皱了眉,挥手示意衙役把快支撑不住的老翁带下去诊治。
眼下的形势似乎极为明了:老翁因女儿之死血荐,赵朗避重就轻不敢为科场一事多做辩解。经年老吏一眼便能看出,这事情十有八九是赵朗的错。
可周大人出色的政治嗅觉告诉自己,环环相扣的表面之下,有着人为操纵的气息。
老翁的女儿死去一年有余,一年之间他都没有门路去给女儿求公道,而赵朗构陷他人的事情做的如此隐晦,又如何被老翁拿住了把柄?
他一双威严的眸子环顾四周,打量了一圈团团围在公堂门口的一群人。
旁的平头百姓遇见一州之长那么大的官扫视过来,早便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可只有一位头戴白纱帷帽的小姑娘,不闪不避,坦坦荡荡地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回望过来。
常瑛深深地呼出了胸中的一口郁气。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她利用了这位州官谨慎小心、爱惜官声的心理,可也因为这一特质,也注定了周大人不会单凭老翁这一个人证便判处赵朗……
少女纤细秀丽的手指缓缓上移,捏了捏怀中那册赵秀才遗留的书卷。
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赵夫子潦倒不堪,已经无钱买纸,只能一边咳血一边提笔在那些旧书之上写下自己的冤情。而她手中的,便是其中之一,是可以从旁佐证的物证。
她不是一个做事莽撞的人,自然知晓如今贸然出去陈情,周中丞对幕后之人的怀疑便会全数转移到她的身上。但如今好不容易得来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可以轻飘飘地任它溜走?
小姑娘无声地咬紧了牙,指尖的凉意渐渐染透了整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