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姜玉鸣大惊失色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快要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

“你忘记了吗?我们进入了恒沙世界,遇到了一群长着翅膀的强大敌人……”

至此,姜玉鸣的所有记忆,终于都串联到了一起,宛若一块碎裂的拼图,主体已经全部复原,剩下的那些零碎片段,便会像是受到磁铁吸引的物件,自动依附归位。

他猛地一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女子,应当是来到了自己的神识之中,想到自己的记忆,和最的所思所想都暴露无遗,姜玉鸣顿时羞怒交加,偏偏又知道对方是为了救自己,而无法发难。

“你……!”

伊荼娜讨好般的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滑入他的掌心,有些痒。

姜玉鸣忍不住想要蜷起手掌,却忽然察觉到,将脸伏在他胸口的女子,正在他的掌心写字。

大……

寸……

人……

干……

口……

夺……舍……?

夺舍?!

姜玉鸣低头望去,蹙眉不解,伊荼娜这时才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继续写道:“是庄子真。”

“师叔?”

伊荼娜露出了忧虑的神色:“他好像,被人夺舍了。”

在现实中,她那紧握着不肯放松的掌心里,烙印着的两个字,也正是“夺舍”。

在之前击退天使的一支军队时,庄子真一如往常借给了她力量,可是之前从未有哪一次,那力量让她如此难受,就好像——某种会伤害到她的力量,在尽力约束和压抑自己,但仍然会让人感觉危险和不悦。

有人……或者说,有谁的意识,在那时将某种讯息传递了出来。

而这种灼烧感……是圣光的感觉。

庄子真的力量里怎么会掺入圣光?

若他是按照他之前所说,以神降的方式进入到撒拉弗的身体,也该是他完全掌控了那具躯壳。除非是……某位圣光造物,反过来控制了他。

庄子真已经飞升了,即便是炽天使,都不可能有此能力,也就是说,唯一的可能是——

那位所谓的,全知全能的神。

他的意识,此刻正在庄子真的意识里。

……

“阿荼去哪里了?”

从八重云天赶来的徐逸仙转遍了整个酆都,也没找到那个红衣飒飒的少女。

他只好皱着眉头抓住到处游荡的厉雀,想要把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晃出一点理智。

“醒一醒——!鬼王,麻烦你醒一醒!!你不是又把红衣吞进去了吧?”

厉雀双眸涣散的看着他,很明显目前并不处于能够交流的状态。

徐逸仙咬牙叹气,只能对着他努力寻找自己的心上人:“阿荼——!阿荼你在不在里面?”

但厉雀仍然一脸空白的看着他。

终于,就在徐逸仙准备无奈放弃之时,少年模样的鬼王双眸中才忽然闪过一丝神采。

“阿荼……?”

徐逸仙喜道:“对!你有理智了?”

“阿荼,转世了。”

徐逸仙那刚刚绽放的笑脸顿时僵住了。“你说什么?”

“嗯,”而接收到了确定讯息的厉雀,口齿顿时流利了起来:“她转世了。”

徐逸仙不可置信道:“她转世去了哪里?!”

寻常人是没有转世一说的,死亡之后,灵魂便会消散。除非生前就有所修为,死后转为鬼修,鬼修能够修出□□,算是死而复生,但也有许多鬼修无法修到那一境界,便会选择用一身修为存下如今的灵魂,只是失去了记忆,去转世重来。

可这样的转世,没有记忆,又和彻底死亡有什么区别?除非是真的心灰意冷,否则很少会有鬼修选择放弃继续修行。

厉雀道:“她说她不想只能在酆都里等你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其实她早就该死了,人死债消,愿意一死换你和她两人的自由。”

徐逸仙:“……这是她跟你说的?骗人,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跟我吵架吵得很开心,我看她就是在酆都呆的发闷受不了了,说的这么苦情。”

厉雀:“……”

徐逸仙:“她转去哪里了?”

厉雀:“……你去主殿问问府君吧。”

主殿供奉着的府君,是酆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也就是庄子真。不过他已经飞升成仙了,所以只是供奉着他的牌位。

厉雀说完,转身便又要走,似乎觉得被人唤醒一丝神智,是件非常受打扰的麻烦事。

而如今他们也算共事多年,徐逸仙知道,就如同他一直追逐着红衣一样,这大部分时间茫然乱逛、少部分时间戾气凶暴、更少部分时间理智冷静的鬼王,也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红衣”。

但他没有徐逸仙那么幸运,红衣虽然早已身死,灵魂却能留存下来,至今都可以相见。而厉雀的夫人,却没有任何消息,据说只有在梦中,才能偶然一见。

而厉雀失神之时,就是在梦中与夫人相会。

人人都觉得,比起无神失智,自然是清醒状态更好。

可厉雀清醒时,要面对这个冷冰冰的世界,无神失智之时,却能与心爱之人相聚,他选择后者,又有什么难以理解呢?

想到这里,徐逸仙警醒了一瞬,他可不想自己也变成这种鳏夫,于是连忙出发,前往主殿。

根据传统,飞升的前辈大多都不会再回来,但庄子真不一样。

他的牌位被供奉在酆都中,偶尔会回应一些祈祷。

比如徐逸仙和红衣吵完架,来和师弟诉苦吐槽完后,希望他保佑这次红衣也能被他顺利哄好。

主殿就会轻轻刮起一阵风,像是在安慰他,一定会的。

但这一次不同。

当徐逸仙问出,红衣是否转世了的时候,庄子真的回应不再如以往那般含糊,反而极其明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