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轻轻“嗯”一声,答应了。
陆眠家里的装修风格和他本人一样,清淡雅致。
大概因为刚从国外回来,除了原有的家具,客厅里显得空空荡荡。
“我去整理一下客房。”陆眠将白嘉钰安顿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热水,就去忙碌了。
白嘉钰用目光追随着他进进出出的背影,有些恍惚。
如果三年前,自己没有失忆……
可能会永远把陆眠放在心中最宝贵的位置吧。
这么完美又温柔的男人,无论做朋友,还是做情人,都不会有人比他更好。
既然如此,三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薛景言呢?
白嘉钰有些头疼,闭了闭眼,有一下没一下按着太阳穴。
“难受吗?不如早点上床休息?”身侧传来关切的嗓音。
陆眠伸手又要抱他,被白嘉钰拦下。
“我自己走吧。”
陆眠略显失落,却依然尊重他的意愿。
“好,那么,晚安了,嘉钰。”
白嘉钰回以一笑,一瘸一拐地朝客房走去。
等他整理好心情,就正式从那栋别墅搬走吧。
给自己一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从今以后,生命中,再无薛景言这个人。
薛景言的经纪公司很快发表声明。
那几张照片,只是剧照而已。
电影里有这么一段同性剧情。
所谓的接吻,仅仅是两人在排演,并无别的什么关系。
虽然很多网友表示并不相信,一个原本在娱乐圈无名无姓的人,怎么突然就能和薛景言有吻戏了。
但官方给出了解释,同时终于开始运作降热度,很快便也没了质疑的声音。
白嘉钰接到薛景言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但并不是薛景言,而是语气冷然的裴安。
三言两语,意思要他到剧组来。
为了摆平这事,编剧专门在剧本里加了一段。
不想让薛景言事业受打击,就乖乖配合,演完几场戏,等电影上映后,把观众糊弄过去就行。
挂断电话后,白嘉钰买了菜,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陆眠十一点没到,就从公司下班了。
这几天,为了照顾白嘉钰,每天中午,他都会准时回来烧饭。
见白嘉钰下了厨房,赶忙上前。
“我来吧,你不要操劳了,好好休养。”
白嘉钰摇摇头:“没事,这是做给薛景言的。”
陆眠动作一顿:“你要去见他?”
白嘉钰点头:“去剧组,陪他演几场戏,澄清绯闻关系。”
身旁人沉默许久,微微叹息一声,语气有些心疼。
“何必亲力亲为,这么辛苦?”
白嘉钰笑了笑,并无什么波澜。
“既然他认为,这三年,我是他花钱养着的小情人,这顿饭,就当我最后一次还给他。”
当然,还有薛景言送给他的,至今为止,一分也没花过的,那张黑卡。
如今回想,自己又是何苦。
为了证明和薛景言在一起不图钱,也不图名利,整整三年,默默无闻地在家里洗衣做饭,连买菜都只花自己的存款。
却原来,他坚持的这些,薛景言压根不在意,更没放在眼里过。
对方心中,给予他的定位,不过区区一个靠男人养的金丝雀罢了。
一只金丝雀,怎么可能拥有平等的人格?
陆眠从来不会阻拦他想做的事。
听罢,也不再劝,只安静地呆在一边,帮他打打下手。
白嘉钰很感激。
能遇上这样一位绅士体贴,无条件支持自己的男人,是他的幸运。
装好饭盒,从陆眠家中走出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
裴安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
白嘉钰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急。
但想到这是自己和薛景言最后的了断,多忍耐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便说自己很快就到。
盒饭放在副驾驶,驶出地下停车场。
开到马路上。
正值午休时间,车辆并不算多。
白嘉钰稳稳把着方向盘,十字路口的信号灯恰好转绿。
脚踩油门,快速行驶过去。
刚到路中央,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什么东西。
猛然扭头。
左手边,一辆重型卡车全力加速朝他冲来,对红灯不管不顾,更不按喇叭。
明摆着要活生生地撞死他!
白嘉钰的反应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快。
然而,面对猝不及防的蓄意谋杀,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砰——”
车窗轰然撞碎,剧烈的疼痛四面八方来袭,摧毁神经。
眼前一黑,下一秒,彻底坠入无边无际的渊薮。
白嘉钰分不清,他在广袤无垠的黑暗里挣扎了多久。
浓稠而又闷窒的胶质死死将他包裹。
寸寸收紧,仿佛要逼他沉沦在这生机全无的死海之中。
每一次挣扎,都耗费了全部力气。
然而他并不放弃。
不知多久,终于艰难地撕开一道缺口。
明亮的光从那头照进,晕染出希望的色泽。
白嘉钰没有犹豫,循着本能,一跃而入。
沐浴进那温暖光线的瞬间,浑身陡然一空。
如同一直束缚身体的枷锁被抽走。
躯壳舒展,前所未有的轻盈。
毫无准备地,眼前一花,无数斑斓的画面帧帧闪过。
清晰,完整,真实无比。
是他曾经,不管努力多少次,都回想不起来的。
过去,二十八年的人生。
那些画面陌生又熟悉,前赴后继连贯一起,组成他记忆深处,镌刻透骨,难以忘怀的回忆。
第一个场景,是他在图书馆徘徊。
阳光柔暖,窗明几净。
于一座书柜前驻足,正欲拿一本书的时候。
被另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抢了先。
他微微一怔,扭头,瞳孔收入了一道比他略高的身影。
洁白的衬衣,乌黑短发,淡金色的线沿着轮廓描摹,勾勒眉眼。
愈衬得整个人神清骨秀,相貌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