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本来应该称呼英芙为阿娘,而称呼吴氏为吴娘子的。
他在百孙院成绩出众,遥遥领先堂弟、弟弟们,连圣人也偶然夸赞半句,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
“是吴氏教你的?”
冷凝压抑的气氛压在李玙脸上,把原本兴冲冲扬起的唇角打低,加上随着年龄日益加深的眼皮,一张脸倏然变作横眉冷对的神情。
李俶大惊失色,方才强行扮演的沉稳被打翻在地,脱口道,“不是阿娘!”
李玙哼了声,两手背在身后冷冷道,“太子妃这一向禁足在明月院,确实不会与你说这些糊涂话。”
“阿耶!”
李俶仓皇叫了声,顾不得细想排练过千百遍的说辞,下意识为生母辩解。
“吴氏她,她诞育子嗣有功,便是于国有功,儿以为,以为……”
李玙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微微皱眉。
“以为什么?以为孤一人登仙,这满府女眷都跟着长命百岁吗?你的文章读到哪里去了?”
李俶整个人都懵了。
果儿轻轻靠近,贴着李玙道,“殿下,宫里催呢。”
“你闲着没事儿,就站在这门上仔仔细细看着孤怎么侍奉圣人,再想想,孤会不会向圣人摊开手板要一点恩赏?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什么,自己争取,别以为谁会哄着你。”
李玙的话语像六月飞雪,沉甸甸砸在李俶满怀孺慕之心的柔软胸腔里,把那处凝结成了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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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你还肯来看我。”
明月院上下仆妇全部跪地长叩,只有雨浓勉强躬身,敷衍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