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寿是朕的知音人啊。”
“节哀。”
张九龄拱手随意作了个揖,仿佛老友相见,全未见外。
李隆基也不多言,背对三人仰脸吹了会儿冷风,背上洁白的羽毛微微颤抖,他似一只夜渡寒塘的仙鹤,独立水边翩然欲飞。
过了许久,他才侧过头看向张九龄。
“力士请子寿回来的?”
张九龄道,“是。圣人。臣刚行至荆州地界,惠妃陷害废太子又遭冤魂索命而死的消息已经先行到达。迎接臣的酒宴上,就连八九品的官员都跃跃欲试想要问臣个究竟。谣言已经传遍朝野,此时如不作为,未来再立新储君,恐难服众。”
李隆基寒声问,“惠妃以皇后礼仪下葬,还堵不住悠悠之口吗?”
“圣人爱重惠妃二十年,即便惠妃大错特错,仍然会得到圣人的宽纵偏袒。故而仅以皇后之礼下葬,不足以平息谣言。”
李隆基怒道,“子寿还要如何?”
“帝王家事,千疮百孔,盘根错节,爱恨交织。然而天下人要看的帝王,只是一个侧面,一个影子,一个塑像。他喜欢什么,务必尊崇。他厌弃什么,也要厌弃到底。百姓要朝拜,要仰望,要跪伏,无需知道帝王疼爱儿子,怜惜妻子,只要他强大无敌。”
李隆基嗤笑出声。
“所以呢?”
“所以,废太子既为国之仇敌,必须斩草除根。”
张九龄的声音清越稳当,胸有成竹,仿佛两人说的是阵前军法,或是财税收支政策,光明磊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