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似乎看谁都不顺眼,谁骂他,他就想让谁去死——直到师兄出现,他像是一道光,照亮他殚精竭虑、惶恐不安的世界。
可这道光……不光照在他身上,也照在别人身上。
他对所有人都好,他冲所有人笑。
他像是天上的明月,萧有辞怎么努力,都够不着他的边际。
他知道临仙门的其他弟子都说什么,他们说,江鹤来的两个弟子,一个是天上的明月,一个是地里的淤泥。
淤泥当然是配不上明月的。
他也配不上江止宴。
他越想,就越觉得恨,恨自己愚笨,恨自己明明也是纯灵之体,却总卡在筑基,恨他的剑不够快,恨招式不够狠——他恨身边所有说他不好的声音。
也恨江止宴的优秀。
后来他没忍住,越过了那条线。
他骗江止宴,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师兄好像永远都是那么温和,对谁都是那么温和。
萧有辞想,他会不会生气。
可他没想过,他再也不回来了。
梦境被萧有辞的思绪惊扰,宁静的小院不见了,露出一片荒凉的坟场,坟墓被掘开,棺材和白骨露在外面,枯树上站着老鸹,引着脖子,发出聒噪的声音。
萧有辞惊慌地抓住了江止宴的衣襟。
“师兄!”
他的手被人握住了,一如八岁那年,他从学堂里跑出来——
江止宴的声音低低响起:“我在。”
萧有辞几乎没出息地哭出来,刚才那一瞬,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五十年不见天日的噩梦里,又梦到师兄拖着半张腐烂的脸来问他。
为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