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修文)

蒋云若雪白食指点点桌子,“来聊聊,我弟弟……”

雪涧了然接话,“宇哥儿在府里行四,婢子和下人们都称呼他为四郎,府中小郎君们皆从鸿鹄之志的‘鸿’字。”

“嗯,宇哥儿腿怎么断的,你仔细跟我说说。”蒋云若定定看着雪涧。

雪涧咬了咬唇,小声答:“从蒋家墓地回来,您摔在棺木上昏迷不醒,四郎他急切回来看您,也不知怎的,冲撞了大千岁府上的庶六郎,胤六郎嫌四郎穿着丧服晦气,估计话不好听,四郎冲动回怼了几句。”

她小心看着垂眸不语的主子一眼,“大千岁乃是先帝最宠爱的庶长子,当今太后娘娘和圣人都要避大千岁的锋芒,那胤六郎不依不饶,定要找大老爷给个说法,咱们府上二郎……大老爷的嫡次子朗哥儿直接断了四郎一条腿,这事儿才算完。”

所以说蒋鸿宇的腿是自己的亲堂哥给打断的,为了给惹不起的麻烦一个交代。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就得接手原主的因果,她的亲人由不得人随意欺辱。

蒋云若哼笑了声,怪不得看不惯二房的祖母会把她接过去,醒了才撵走。

那什么大千岁明摆着是要找梁庆伯的麻烦,她这便宜老弟是给梁庆伯府挡了灾,这笔账她记下了。

她抻了抻腿盘在软塌上,换个姿势撑着下巴,淡淡看着雪涧,“来,跟我说说,我过去什么样儿,府里什么情况,那位大千岁又是何等人物。”

雪涧一直用余光打量着主子,闻言心下感叹,小娘子虽忘了前尘,性子倒没变,还是那样敏锐,估计饶不了二郎。

她坐在脚踏边,拽过绣活儿笸箩,思量着轻声细语开始跟主子说道。

与此同时,下值的梁庆伯蒋律刚回到府里,一路面无表情端着稳健步伐,直直去了笃静堂。

他如今在礼部当值,从三品的蒋侍郎,孝道和礼法于他比衣裳还重要。

进门后,蒋律垂下官服宽袖,垂首一丝不苟给蒋老夫人行礼,“给母亲请安,您今日可安好?”

蒋老夫人也很习惯儿子这做派,端坐在姜地色黼黻纹软塌上,淡淡嗯了声,“先给大老爷撒些柚子水,去去晦气。”

蒋律抬起头,“三娘醒了?”

“我送了她两个婢子,让乔嬷嬷送她回去了。”蒋老夫人面带恹色道。

“好好一个伯府老爷,哪怕是庶出,院子里只小娘子身边一个婢子,也就老二不知事纵着他媳妇胡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母亲的刻薄二房呢。”

“阿娘,二弟妹人都没了,您就别气了。”蒋律面无表情中多了点无奈。

“郎中不是说三娘摔狠了,二弟不着调您也知道,昨日宇哥儿又为咱们府里断了腿,您该让她多养些时候再回去……”

“你别叫我阿娘,都说你孝顺,怎么就见不得我多活几年。”蒋老夫人有些不耐烦。

她规矩仪态好,气话也说得不疾不徐,柔和了刻薄,“你若是为着二房好,要我说早就该将他分出去。这门楣一改,大路朝两边,谁找麻烦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她瞪蒋律,“偏你不肯,他们既住在伯府里,享了伯府的好处,自该承担伯府子弟的责任,你哪儿来的这股子愧疚?”

回回说起二房蒋老夫人就一肚子气。

倒不是为着早年老伯爷还在时的争风吃醋,老伯爷在时夫妻算得上举案齐眉,是老夫人自己于房事上寡淡,蒋蘅的姨娘是她主动聘进来的良妾。

谁知道那俏姨娘光一张脸能看,好吃懒做,全然一派农家妇的土气,人生目标大概是当个最富贵的老农,丝毫也不曾知过羞。

连蒋蘅也被她养成了这样的性子,等那俏姨娘大病一场人没了,蒋蘅都十四了,再改不过来。

伯府出身的郎君,竟然喜欢种地,在外头打眼一瞧倒是真体面,可也就只能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