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徐孟戈从朦胧中醒过来时,鼻尖还是云香榭那股子让他不太喜欢的胭脂香气。

比刚进门时那般杂乱的味儿好些,但也有些浓郁,熏得他脑仁儿疼,思考速度都被拖慢了许多。

他浑身软绵绵的,身下是高枕软卧,叮咚作响的水晶帘子和朦胧的娇笑声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仍旧身处云香榭。

他急急喘了几口气,用尽全力撑住身子,最终还是无力躺了回去,闭上眼强自冷静时,那张脸已经黑的不成样子。

徐孟戈以为自己足够小心,天罗地网以极为隐秘的方式布置下,试探几次过后,他终于引对方上钩,被人请入雅间时也怀揣十万分的警惕。

结果刚进门,走了两步他就被放倒了,艹!

他只看到屏风后有两个身影,都没看清对方的模样,也完全没被人近身,还吃过解毒丸,却不明所以的失去了知觉。

想起来徐孟戈心下就冷淋淋的,都顾不上咬牙切齿。

还是大意了,这若是死敌,他估计再无醒过来的机会。

“郎君醒了呀?”娇软妩媚的女子声音自远而近,“您睡了太久,九郎他有事儿先走了呢。”

水晶幔帐被掀开,身着烟青色薄纱褙子,内着牙白色襦裙的妩媚花娘探进身子来,趴在徐孟戈身边。

“您想问什么,问奴家就是了,奴家都能与您解答。”

虽然花娘蒋她将自己易容得比前世还要妖娆明艳几分,徐孟戈却毫无欣赏兴趣,冷冷打量着屋内不对劲的地方,一时竟无所察。

蒋云若饶有兴致看着徐孟戈,她亲自提炼出来的加强版蒙汗药,还特地做成子母引的版本。

药是在逢喜戏园纤湘给下的,她这里只需要将引子燃在门口,熊来了都得流着泪躺,更何况是个熊宝贝。

徐孟戈用力到脖子一侧的青筋都露出来了,依然动弹不得,他低低喘着,在蒋云若的注视下,越来越不自在。

就算花娘也没有如此大胆的,这小娘子视线委实太放肆了些。

蒋云若不觉得,她用手撑着腮,居高临下看着徐孟戈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种能为所欲为的氛围,可算是让她舒坦一把。

这些日子奇宝阁被徐孟戈追着找茬,连纤湘那头都受了影响。

怕被发觉暗中的不对,庄园和邸报进度都停滞不前,她也要天天想法子逃课,等着这位爷上钩。

想起来蒋云若就满肚子气。

她就见不得敌人这种贞烈样子,故意在他耳畔轻吹了口气,见他耳畔腾起淡粉,脸颊却铁青后,得意笑了出来。

徐孟戈听着耳旁小娘子恶劣的娇笑,压下被戏弄的火气和不自在,冷静思索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几日前去逢喜戏园那次,半夜徐为送了消息回来,他当即带上所有在府里的暗卫来了乐康坊。

徐孟戈很细心,对方不需要人报信就能知道自己的人被围了,再加上在琳琅阁时那两次换了样子的戏弄,定是个极为擅长隐匿的混蛋,肯定时刻盯着附近呢。

所以他只让人在暗中包围,自己一个人进了云香榭,一直搜寻到云香榭打烊,也没见着孙九郎踪迹。

再去逢喜戏园,纤湘已经不见了,戏园子倒是照常迎客,她只留下一张字条——

“奇宝阁守规矩,何时郎君独自一人赴会,孙九郎何时便会与君相会。”

按徐为的话来说,这字条透着一股子气得人想烧了这座戏楼的嚣张。

想见人?先守规矩。

想耍横?先找得着人再说。

想鱼死网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奇宝阁又不是软柿子。

徐为气得挥挥手就欲让人将戏园子里的人都拿下再说。

还是徐孟戈面无表情说了句不用,“他想玩儿?好,那陪他玩玩儿!”

徐孟戈原本是想将孙九郎逮住揍个半死,飞虎卫正缺人呢,再说圣人未必肯让他杀人,更不会对他与奇宝阁交恶坐视不理。

所以一开始的杀气腾腾,都是虚张声势,对上以狐狸为绰号的奇宝阁人,徐孟戈从未小觑。

可越跟那孙铎较劲,徐孟戈心里的警惕就越深,他甚至有些怀疑,孙九郎就是奇宝阁的阁主。

这样的人物,若不能为圣人所用,必须尽早除掉。

他报仇的心思淡了些,想弄死孙九郎的心思却更深,他总觉得那种以戏耍人为乐趣的浪荡子,只怕不肯臣服于谁。

于是徐孟戈还特地去找了父亲,问他借了羽林卫和千牛卫的精锐,连同晋杨带领的飞虎卫精锐,再加上谨威候府的暗卫,明着暗着将乐康坊围成了铁板一块,这才自己进了云香榭。

即便是自己前来,徐孟戈也准备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若孙九郎不受控制,他宁愿杀了,也不愿留下隐患。

“郎君怎么不理奴家呢?”蒋云若感觉到徐孟戈身上淡淡的杀意,想起搜出的毒药心底冷哼,随手拿起一把羽扇蹭他的脸颊。

“您不是想见孙九郎吗?他可是奴家的入幕之宾,奴家知道的比他还多呢。”

徐孟戈睁开眼,仔细打量着蒋云若脸上的得意和戏谑,淡淡笑了出来。

声音虽然因为中了药的缘故又低又哑,倒是独有一股子吸引人的性感,“哦?那美人儿可知,孙铎拿我的私印是为何?”

蒋云若没错过徐孟戈眸中的打量,也不甚在意,这些日子被人死追不放的恼意,放在睚眦必报的金狐狸身上,不把人气个半死就亏大了。

她用羽扇轻轻抚过徐孟戈挺拔的鼻峰,往下划过他漂亮的薄唇,带着点痒意托起他的下巴,将人摆出任君采劼的羞人模样。

徐孟戈本来强自冷静下来的脸色刹时就变了,紧咬着后槽牙才忍下呵斥的冲动。

蒋云若就喜欢看他强行镇定的模样,笑道,“奇宝阁的规矩郎君大概不知,你想知道什么,只要奇宝阁有的消息,必定会一五一十告诉你,可想从奴家这里打听情报,光凭嘴甜可是不够的。”

徐孟戈胸腔中的怒气几乎要压不住,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羞辱过,身子动不了,怒气蔓延到犀利的丹凤眸中,让他眸子几乎亮得要燃烧起来。

可越生气,徐孟戈声音反倒越冷静,“哦?那要如何,你才肯将我想知道的问题都告诉我?或者说,我要付出什么,才能见到奇宝阁的孙阁主?”

蒋云若挑了挑眉,这大宝贝还挺聪明,“你怎么知道九哥哥就是阁主呢?”

“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光凭下药可是不够的。”徐孟戈淡淡反击回去。

蒋云若又笑了,跟她杠?

大宝贝你就没想想自个儿现在什么境地?

她放下扇子,直截了当伸手去解徐孟戈的腰封。

“你要做什么?”徐孟戈皱眉冷声低喝,眸子略有些惊慌,手上用力想去制止,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您刚刚不是问奴家了?奴家用行动来回答郎君呀。”蒋云若慢条斯理解着徐孟戈的衣裳,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他脱得只剩中裤。

蒋云若忍下吹口哨的冲动,看不出来,这位小侯爷瞧着瘦削,脱衣后身上肌肉漂亮的程度丝毫不比脸差,若非中裤挡着,怕是能见到极为完美的人鱼线。

她故意用舌尖舔了下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郎君不管是想要答疑解惑,还是想见到奴家的主人,都得先与奴家做点快乐的事情才可以。”

徐孟戈冷冷盯着她,眸光几乎要灼伤人,愈发像是冰清玉洁难忍羞辱的小娇娘,看得蒋云若快乐极了。

“你敢!”

“瞧您这话说的,衣裳奴家都与您脱啦,您说奴家敢不敢呀?”蒋云若轻笑着起身,猛地脱掉那烟青色的薄纱,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

而后在徐孟戈目眦欲裂的瞪视中,她还活动了下肩膀,才跨过去坐下。

两人对视的瞬间,蒋云若面上展现出的暧昧和诱惑,让徐孟戈差点忘了自己还要故作羞恼。

就在徐孟戈急得眼底都发红时,蒋云若得意笑着伸手一把——

提过一个木盒子。

“想什么美事儿呢。”蒋云若也不故作妩媚了,依然娇俏,却多了点嚣张,“奴家可是九哥哥的人,你就是想与奴家颠鸾倒凤,奴家也不肯呀。”

徐孟戈:“……”你特娘先从老子身上下来,再说这话。

蒋云若从盒子里取出火折子,一根银针,还有一盒朱红色颜料,并着一个水烟壶大小的瓷瓶。

“你要在我身上刺字?”徐孟戈被药倒后也勉强维持的镇定再保持不住了,“你是打算替奇宝阁与谨威候府结下死仇?”

“你冷静些!”徐孟戈看着蒋云若小手不疾不徐为银针消毒,而后将瓷瓶中清澈的液体倒入颜料里,紧紧蹙起眉,“你可知黥刑是罪人的标志?”

“知道啊。”蒋云若用银针沾了颜料,毫不犹豫扎到徐孟戈胸口上。

徐孟戈疼得闷哼一声,看蒋云若的眼神已经如同看死人,他咬着牙恶狠狠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蒋云若抬起针,满意看着徐孟戈胸前一抹红,笑得张扬,“奴家怎敢与郎君施以黥刑,这分明是守宫砂,云阳观的道长曾说过,这男子胸口有朱砂痣,是吉兆呢,郎君不必发怒。”

徐孟戈:“……”守宫砂用在他身上?杀伤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只是听说守宫砂为雌,男子为雄,若守宫砂在男子身上,不日便会消退,所以奴家在其中添了一味药,能保证这守宫砂崭新如初。”蒋云若一点点给徐孟戈纹出个小小的心形,而后用宫砂颜料填满,这才满意地放手。

徐孟戈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他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给他下毒,他若不闭上眼,只怕是再也忍不住心底杀意。

“若此次奴家与您解惑后,徐世子不再扰奇宝阁安宁,您大婚之时,解药自会有人奉上。”蒋云若嬉笑着趴在徐孟戈身前,轻轻捏着他下巴。

“若徐世子依然不依不饶,那即便太医再去谨威候府,这回,您大概一辈子都举不起来了。”

徐孟戈暗中积蓄了许久的力气,猛地翻身将蒋云若翻下去,一手攥住她的手,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你找死!”

可惜中了药以后他的力气也就跟猫儿挣扎似的,声音也轻软,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徐孟戈的脸,皮肤真好。

“这都是被徐世子逼得,成王败寇的道理是个人都该懂,您不是输不起吧?”

徐孟戈被蒋云若推到一旁,依然死死盯着她,“是孙九郎先偷我私印,侮辱于我,你今日也不遑多让,是我逼你们吗?”

蒋云若怕把徐孟戈气死,气出的差不多也就该收手了,主要是让徐孟戈有所忌惮,以后别再出来找麻烦就够了。

答应要给徐孟戈的消息,即便徐孟戈不招上门,她也会想法子送到圣人面前。

她收了嚣张姿态,恭敬跪坐在徐孟戈身畔,用帕子给他擦掉浮料,为他涂抹消炎的药膏子。

声音也刻意收敛了娇媚,“九哥哥与我说了,你那日本就是要惊动琳琅阁,好有理由拿走那批拍卖的物品,让琳琅阁如同惊弓之鸟,与背后的主子接头,或者接受大千岁的拉拢。九哥哥也不过是在帮你一把的前提下,为自己寻个小玩意儿,又谈何侮辱呢?”

涂完药,她又给徐孟戈将衣裳穿好,当然,穿的过程中不免‘欣赏’几下,欣赏的徐孟戈脸色愈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