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凌舟整个人都几乎被车挡住,纪寻只能看见他侧着的小半个身子。

他怕贸然上去自己的裆再深受其害,但一股潜藏的戾气却奇怪地从心底翻卷。

仿若平静海面下潜伏的怪物即将转醒。

为什么跟别人就能好好的说话?

刚开始袭击自己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人仇视特种兵呢。

莫名其妙的……心下郁结。

姚凌舟只是简单表达感谢,他怕走楼梯或乘电梯遇到认识的活死人,到时是杀还是不杀?

他不想做这种无聊选择,和从家里跳楼时相同,找到实验室只足够落脚的植物小阳台,他轻巧跃起伸手找到附着点,腰肌绷直一躬身就上去了。

就这样连续上了七楼,他没有丝毫喘.息的意思。期间他的大猫从汽车里钻出来跳到地上,仰头“嗷呜”叫,被他头也不回堪称温柔地一句“等着”安抚。

十九跃上车顶蹲好,尾巴尖一扫一扫,直盯着姚凌舟看。

纪寻低头用巾帕擦拭军匕,心底更加莫名其妙的心浮气躁起来。

对只大猫都能温柔,对想救他的人射裆?

看到活死人荡满城市的那一刻,姚凌舟便始终吊着口气,根本不敢往下放松,紧的心脏都要抽搐发疼了。

白蚁病毒重新爆发了,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把他做实验的白蚁杀死销毁吗?

可那些白蚁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真是因为……

护目镜在不开启夜视模式的情况下,那双异样的眼睛回归普通,在黑暗里并不能游刃有余。

姚凌舟屈肘打碎唐数换好的暗色玻璃,进去拍开灯径自走向实验台。

三天前的红肚子白蚁依然躺在实验台上,唐数竟然没有碾死它。

无形的数据激光线条仍在发挥作用,这几天似是饿极了,它侧边的机械台面已被啃出几道豁口,参差不齐。

察觉到人来,白蚁扭动起身体,却没有再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姚凌舟,甚至还颇为乖巧地歪了歪脑袋。

实验室左边是装有沙土色的墙壁,里面是白蚁的安身之家。

——八年来,姚凌舟研究过的所有白蚁。

这面墙壁密性极高,还是根据白蚁的各种毁灭特性打造,它们不可能出得来。

墙角有个显示存活白蚁数量的显示屏,姚凌舟看了眼。

一只不多一只不少。

果然不是因为这个。

那口自毁的气终于飘飘悠悠地坠荡下落,踩实地面,姚凌舟胸间微微凹陷,终于能够平稳起伏。

他将实验台上的白蚁放开,小东西两根白色的触须在手心轻碰,犹如在小心翼翼地讨好。

姚凌舟不知道白蚁会这样是由于什么原因,但他就这样留下了他所有试验品的生命。

“抱歉,绑你这么久。”姚凌舟轻声道。

他把那只白蚁放进密性极高的沙土壁中,走到窗边。

除了这里还存有一线炽光,白昼不知何时会来,遥远的黑暗处活死人僵硬地行走。

姚凌舟想到唐数。

……他不知道唐数的家在哪儿。就像唐数之前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儿。

他眉头不自觉地深蹙起,又看向楼下的大猫和已经下车端着枪警戒的几个陌生人,以及倚在装甲车边身高腿长的纪寻。

而在他看过去的瞬间,似是有所察觉,纪寻亦抬头看他。

二人隔着七楼的不可即距离对视,互相打量。

姚凌舟的是确认,纪寻的是探究。

实验室里明亮的光线让姚凌舟的脸被白光模糊,纪寻看不太清楚,但他知道,对这场末世的来临,这人的接受能力和表现都冷淡得不似人类。

姚凌舟眼睫轻垂,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卡牌。以卡牌中心为轴,他拇指和食指向同一个方向使力,卡牌就犹如风车似的在他手里轻转。

纪寻静静盯视着他,突然有种奇怪的直觉——他此时把玩的卡牌一定是红桃2。

因为,他的黑桃a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