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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锦全然没想过,再见到赫连恒时,竟然会是这般千钧一发的时候。就跟那次在尉迟府的地牢一般,若是再晚些许,自己便就逃不过了。男人偏偏就是能赶来,偏偏就是能救他,偏偏就是能不偏不倚地射中孙明海。

宛若宿命。

月光与火光交织着,映亮男人的侧脸。宗锦看得挪不开眼,只觉得这一幕好像是假的,是梦,是在采石场受苦受累之后生出的幻觉。直至男人绸缎的外衫披上他的肩头,重量压在他身上,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我来晚了。”赫连恒沉沉道。

这刹那周边所有的事都与他二人不相关联,无论是火,还是陆陆续续冲进采石场压制住看守的精兵,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

男人替他披好了衫子也没松手,转而握住了他的肩膀。

男人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淡泊如水,在战场上偶尔会迸发出些杀气;但这一刻,赫连恒看着他,满眼都是光。

“赫连……”

宗锦声音沙哑,像是有话要说,可又说不出来。

而赫连恒再朝他靠拢,想在火的映照下将宗锦的脸看得更仔细。宗锦没有实感,他同样没有;来东廷之前他已经从心急如焚到了绝望,来了东廷之后希望死灰复燃,倒叫他比之前更难熬。

就在这时,宗锦忽地打开他的右手:“……别看我。”

他猛地侧过脸,将右边脸颊藏起来——他险些忘了,他脸上还有耻辱之证。

在采石场里,倒没几个人会对他脸上的“贱”字另眼相看,而且还有些人同他一样,在脸上或颈上被人烙下了这份耻辱。比起贱籍受到的其他折磨,这贱字倒算不上什么了。

但,赫连恒出现了。

他的出现意味着宗锦终于可以逃出生天,也意味着他从被人奴役的局面中走出,回到了他原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