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这都歇息一整日了,还站不稳么?!

皇后并没有让虞姝起身,而是对身侧的杏儿使了眼色。

杏儿笑道:“昭嫔娘娘回来的正是时候呢,皇后娘娘让奴婢给您准备了参汤,您趁热喝了吧。”

又是参汤……

虞姝在离开浴殿之前,林深已经送了一碗参汤过去。

皇后这才轻笑着道:“哎呦,瞧本宫这记性,怎忘了让昭嫔妹妹起身?速速过来坐吧,你侍奉皇上也是辛苦了。”

虞姝总算是站起身来,不是她太无能,而是皇上体力过人,她是没法和常年习武的成年男子比体力的。

再者,今日她也……失态了。

虞姝接过参汤,却打了个饱嗝,尴尬抬首道:“娘娘恕罪,嫔妾已喝过一碗参汤,这才致……有些撑了。”

皇后眸光一闪。

看来,皇上也赐了避子汤。

难怪昭嫔会体寒。

也就是说,皇上也不想让昭嫔怀上龙嗣。

皇后一旦产生了这个认知,心情转瞬就大好了,笑容宽厚,“既是如此,那便不喝吧。皇上倒是比本宫还会疼人呢。”

说着,皇后捂唇一笑。

虞姝附和着莞尔。

她以为自己在浴殿所喝的就是避子汤。

皇后的为人当真叫人寻不出错处,但实则又句句带刺儿。

虞姝依旧体乏,皇后也不愿意看见她侍寝过后娇弱明媚的模样,两人浅说了几句,皇后就让虞姝去偏殿歇着了。

看着虞姝缓步离开,背影纤柔,虽是清瘦,可胜在身段弧度曼妙玲珑。皇后在虞姝看不见的地方,眸露凶色。

哼!

最好是永远都生不出孩子!

皇上不喜陆嫔所生的皇长子,不然也不会迟迟不晋升陆嫔的位份,也几乎从未抱过皇长子,可见皇上根本不会器重皇长子。

那孩子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别说是皇上了,就是皇后也懒得多瞧几眼。

故此,谁能生下一个让皇上满意的儿子,谁就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虞姝眼下正当得宠,一旦怀上龙嗣,母凭子贵,身为妃位也不是不可能。

妃位可以自己抚养孩子,届时,虞姝就会成为皇后的心头大患。

杏儿看出了皇后的焦灼,劝说,“皇后娘娘,过几日,太后就要回宫了,届时后宫便有人给您撑腰了。再者,奴婢瞧着虞昭嫔那身段,就不太像可以生养的女子。”

那把小细腰,啧啧,能承受得住龙嗣么?

皇后心情再度好转,“是啊,姑母就要回来了!”

翌日有早朝。

封衡勤政,改了先帝在位时五天一早朝的惯例。

太傅继续借助早朝,在朝堂上面对文武百官,直接逼着封衡尽快处理妖妃一事,并将火刑提上了日程,还说京都护河城水位降低,是大灾之兆。

甚至于,就连京都郊外有耕种的黄牛突然暴毙之事,也算在了虞姝头上。

总得来说,便是,妖妃不除,天下难太平。

封衡自幼备受人间冷暖,七岁就开始目睹生生死死,他是一个帝王,也是一个男子,对时人而言,这世间女子就是男子的附属之物,男尊女卑。可封衡却觉得,世人对女子太过苛刻。

尤其是美人。

盛世需要美人点缀繁华。

乱世又将一切过错算在美人头上。

江山社稷出了问题,是他这个帝王的过错,和虞姝有何干系?!

他既是帝王,就会担起天下黎民的一切。

是他的责任,他自己担起来!

帝王端坐龙椅,额头冠冕流珠微微晃动,映着大殿之内的浮光,仿佛透着淡淡寒气。

文武百官皆是心中纳罕。

太傅明知皇上近日来独宠昭嫔娘娘,却仗着三朝元老的身份,又借助雷劫,非要逼着皇上烧死心爱的嫔妃,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明白人都知道,妖妃转世不过就是个幌子。

太傅是在向皇上施压。

就在所有人摒息观望之时,年轻的帝王并未当场愠怒,他开腔时,嗓音清越如雨打青瓷,透着决绝的冷意,但又四平八稳,仿佛根本不在意太傅要逼死自己宠爱的女人。

“太傅为了江山社稷操心劳力,朕甚是欣慰。朕也定会给太傅一个满意的答案!”

帝王都已经这般承诺了,太傅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继续在朝堂之上咄咄逼人。

帝王既已答应,便是做出了退步。

太傅眼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静等妖妃上火刑架。

退朝过后,王权和林深二人一路跟在封衡身后,小跑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龙案还是上次裂开的那一张。

王权已经吩咐尚书阁连夜赶制新龙案,并且为了以防万一,是两架龙案一同赶工。

若有必要,后续还会继续让尚书阁不停地打造龙案。

谁让皇上掌力过人呢。

一掌下去,必定会报废一张桌子。

封衡高有八尺多,寻常身段的男子根本就挨不到他的头颅,他只能亲自摘下头上冠冕。

以免冠冕被破坏,王权眼疾手快,走上前端着冠冕,毕恭毕敬搁置在了一旁的博古架上。

总算是护好了冠冕,王权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年轻的帝王突然爆喝,到底年轻气盛,不像那些老谋深算的佞臣,滔天怒意最终还是撒了出来。

“放肆!”封衡拍案,龙案一脚忽然断了,桌案倾泻,奏折笔墨瞬间落下,满地狼藉。

王权,“……”眼看着那价值连城的墨砚摔碎,还有那枚有价无市的黄玉镇纸碎成两半,他的心在滴血。

好一个太傅!

着实放肆!

御书房的一切损失,都应该算在太傅头上!

封衡勤勉,以至于他身边仆从也尽数勤勉。节俭惯的人,是见不得任何破费的!

“宣魏安明!”封衡低喝。

不多时,下朝后还没彻底离开皇宫的魏安明,又被叫了回来。

见御书房一片狼藉,魏安明暗暗心惊,他也在早朝上见识到了太傅的强势,大抵猜出帝王宣见他的目的,遂道:“皇上,臣已能笃定,近两日,京都城必有雷雨!”

闻言,封衡那张清隽的面容终于恢复了平时里的肃重清冷,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甚好!”

魏安明被留下收拾御书房的残局。

沈卿言过来时,帝王直接下令,“你今夜就去太傅府上,把引雷石都安安稳稳的藏入太傅屋顶的瓦砾里,可听清楚了?”

大抵是有仇必报的性子,以至于封衡将细节也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卿言眸光发亮,甚是亢奋。

太傅那个老匹夫啊!

他也早就看不顺眼了呢。

沈卿言抱歉,在御书房朗声应下,“是,皇上!臣定将此事办好。”

正勤勤恳恳趴在地上收拾奏折的魏安明浑身一僵,“……”

他以后要以皇上为马首是瞻,不然几时被雷劈了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夤夜。

白日里烈日当空,即便入夜之后,依旧阵阵余热。

沈卿言从沈府悄然潜出来时,他未曾察觉到身后不远处跟上了一只“小尾巴”。

封衡的影子人一直都在沈卿言身边潜伏,以确保他的安全。

十三原本要对跟踪沈卿言的人下手,发现此人是楚香之后,十三陷入了困境。

皇上让他找机会促成沈大人和楚香的姻缘,那么眼下,他到底是制止呢?还是不制止?

楚香是皇上用来拉拢恒庆王和冀州的关键人物。

故此,十三不可能直接伤害到她。

于是乎,楚香一路尾随沈卿言的同时,十三也在尾随楚香。

沈卿言办事迅速利落,关键时候倒是毫不含糊,他带着两名心腹,在太傅宅院的各处屋顶都埋下了引雷石之后,这便又火速悄然离去。

就在沈卿言行至半路时,忽然从不远处的黑暗处飞过来一块石子,亏得他反应迅速,不然按着石子的锋利程度,一定会划伤他俊美的脸蛋。

沈卿言一手接住了石子,一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

对着黑暗处,低喝,“出来!”

楚香是个性情中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会一直躲在暗处,她也同样一身黑色夜行衣,高高马尾十分凸显,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楚香行至沈卿言跟前,双臂抱着胸,十分嚣张,“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言下之意,你以后得听我的。

楚香打了一手好算盘,她日后在京都行走,必然需要权贵庇佑,她才不要讨好任何人,但如果拿捏了别人软肋,就可以肆意要挟对方了。

沈卿言看清来人的脸,嗤笑了一声。

今夜这件事,他不能办砸了。

至少要等到雷雨天过后,再让眼前这女子四处嚷嚷。

沈卿言很快就有了主意,他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楚香后退,“你、你要作甚?”

沈卿言也不隐瞒,如实说,“阿香姑娘,今夜之事,我是不会允许你说漏出去半个字的。”

楚香斜睨他,“你到底何意?”

沈卿言掳了袖子,“小爷我,打算把你抓起来,再囚禁你,等到事情结束,便再放你出来。”

沈府随从,““……”公子,你是不是忒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