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合一

温四月和萧漠然几乎是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几个男人抬着楼梯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走在最前面的老头子一路撒着买路钱。

风一吹,漫天的纸钱到处飞舞,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待这一行人走近了,温四月才看到那楼梯上垫着棉被,上面躺着一个病人,腹部高高地隆起。

想来是个孕妇。

只是这还没死,就开始撒买路钱?温四月心中疑惑,至于那哭声,则是女人的丈夫和女儿。

他们身后还有个老妈子,手里拿着干枯的藜蒿杆子,往这父女俩身上抽打。

一边打一边骂,“你们个饿死鬼投胎的,什么都是能吃的么?要是琼幺难产,你们俩也别活了。”

那父女俩也不敢反抗,大的小的就一直哭,不晓得是因为藜蒿杆落在身上疼让他们哭,还是担心楼梯上抬着的妇人。

队伍很快就从他们俩身边走过,温四月看到那妇人肚子中间高高地隆起,还有这沿途滴落的血迹,心中一下就有了数。只连忙将手从萧漠然怀中抽出来,“你等我一下。”

说着,急忙快步追上这队伍,将那老妈子给拉住。

他们这样的队伍,病人虽然还没断气,但买路钱都已经撒上了,可见是生还机会极少。

如此晦气,人人避之不及,她反而赶趟追去,倒是稀奇,使得路边的路人朝她指指点点的。

萧漠然不放心,还是跟过去了,他不怕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追过去,只听着温四月朝那老妈子问:“楼梯上抬着的产妇要临盆了?”

老妈子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闺女,如此不知道轻重,这个时候难道不晓得要避开么?本不想理会的,但见她抓着自己的袖子不放,只得不耐烦地回道:“是呢,快放开我,你个年轻姑娘走远些,别沾了脏东西,到时候出了事儿怨咱家的不是。”

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见温四月是个姑娘家,还是劝她赶紧走。

哪料想温四月虽是放开她的手,但却说出一句让老妈子震惊无比的话,“是否是吃过难产而亡或是脱肛的牲口肉?”天太黑,她看不清楚那对父女的面相,但是从产妇滴下的血液,以及方才老妈子的骂声,能依稀推断出来。

老妈子听得她这话,当下就愣住了,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丫头,你咋个晓得嘞?”

温四月听罢,果然是真的了,只满脸严肃地朝老妈子说道:“你现在打发一个人回你家去,将家中门窗、柜子的门全部打开,必定能保产妇平安生产。”

老妈子有些懵,不知道该不该信,但是为今之计,温四月一个小姑娘不怕晦气拦住了自己,还出谋划策,总不可能是闲着没事吧?

于是最终还是信了。但是别人她信不过,更何况柜子里藏着家里的私房,她得拿出来。于是就亲自回家去,按照温四月的话,不但门窗皆打开,各大小柜子门也全部打开。

只是如此一来,家里门窗不关,她也走不开身,只能在家里等结果。

然后等到十一点左右,正心急如焚的她在院子里听到邻里来报喜,“麻嫂,真是走了大运,琼幺生了,而且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唉哟菩萨保佑。”这邻里说罢,又忍不住一脸感慨,“抬着去医院的时候,娃儿腿都卡住了,居然还能顺利生下来。”

她一边说着朝麻嫂祝贺,一面诧异地看着她屋子里打开的柜子门,还有这门窗,“麻嫂,这大冷天的,怎么把门窗都开着?”还有家里这柜子怎么回事,莫不是遭贼了。

然而麻嫂这个时候才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反应过来,握着她的手交托道:“帮我看着家里,门窗柜子,都不要关,我去医院瞧琼幺和孩子去。”说罢,急匆匆地提着自己早煮好的糖水蛋走了。

邻里也来不及问,只疑惑地看了看她家打开的门窗,无奈地进去给她看着。

而这麻嫂赶到医院时,果然见着了媳妇和孙子都好好的,一面阿弥陀佛直呼菩萨保佑,转过身却见自己那贪吃鬼转世的儿子站在身后,一脸的不安。“妈,刚才有人来说,叫咱十五那天,找个地方把骨头埋了,不然我儿子出不了月子。”

麻嫂这会儿都处于儿媳和孙子都安全的欢喜中,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见到儿子还满脸后怕地看着自己,才恍然反应过来,急忙问“”“什么样的人,是个姑娘不?”

她儿子如捣蒜般点着头,“是,可是埋啥骨头?”

麻嫂一听这话,一巴掌又往儿子身上抽去,“你个挨千刀砍脑壳的,那天你们吃的什么?回去赶紧把骨头找回来,好好埋了,琼幺跟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们。”

原来麻嫂的儿子是个扇猪匠,前些天下村里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队上的老母猪难产,于是队上就给分了。

快要生产的小猪仔直接从母猪的肚子里取出来,麻嫂的儿子也好久没开荤了,便给了两张布票,换了一只小猪仔带回来。

麻嫂也没在家,年轻人不懂得那么多头头道道的,就给炖了吃了。

旁人吃是不要紧的,但是一个临产的产妇哪里吃得这些东西?麻嫂回来晓得后,就一直不安心,烧香又拜佛,可是儿媳妇还是忽然难产了。

请来的产婆都说没得救了,自己也亲眼看到,娃儿一条腿就卡在那里,但她不死心,还是找人把儿媳妇抬去医院里抢救。

也不晓得儿媳能否撑到,所以才一路撒着买路钱去,没想到这途中遇到了温四月。

而此刻的温四月和萧漠然也才离开医院没多久。

萧漠然正听温四月解释那产妇难产一事,所以便问,“你这样说来,大部分难产其实靠医生是救不了的?”

温四月摇头,“也不能这样说,有句话叫做人定胜天,医院当然能救,就是一波三折而已。”要么就是产妇遭殃,大出血什么的。

想到温四月专程还去了一趟医院,又问:“那如果那产妇的丈夫没把你话放心上呢?”

却听温四月笑道:“他一个三十的大汉子,当街被他老娘抽,跟几岁的娃娃一起哭嚎,显然也是个……”她本来想说妈宝男,但是这个名词应该还没诞生。“反正我就是知道,他肯定会跟他母亲说。”

他母亲既然能听自己的话回家打开房门,那肯定是会信自己余下的话。

这样会拿那牲口的骨头埋了,也算是给对方收尸,本来牲口又是低人一等的,虽死得冤枉,但也得了埋骨之处,这其中的冤孽也就解了。

不过温四月心里却忍不住想,到底是人畜有别,同样是性命,人终究是高了一等。

唉,难怪世人转世就怕进入畜生道。

两人因为这事儿耽搁,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极晚了。

桔梗还亮着灯等他们,见着回来了才松口气,方去睡觉。

因这个时候太晚,院里人家都已经歇息了,两人洗漱的动静也不敢太大,简单洗漱便直接上床去。

温四月能感受到躺在自己旁边的萧漠然均匀的呼吸和温热的身体,但是奇怪,因为没有灯火,看不清楚他的人,所以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自在。

反而是今天回来的时候,不过是手被他抓过去,自己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所以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就能心沉气稳?

正想着,身旁的夜色里传来萧漠然的声音,“在想什么?还不睡?”

温四月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被惊了一下,“没事。”但其实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今天王卫红姐弟的事儿。

怎么才能摆脱掉王家呢?

第二天,她没去图书馆,温桔梗则想着要过年了,便喊她一起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

萧漠然也就陪着她两人一起去。

其实也就是今年手头宽裕,想买些乡下买不到的糖果点心回去叫温老头高兴罢了。不过终究是女孩子,对于这穿戴还是十分感兴趣的,不知不觉间温四月和温桔梗的脚步就停在了那卖成衣的柜台前。

萧漠然其实喊她来逛过几次,但是温四月都给拒绝了,觉得没必要,自己和桔梗的棉袄都能穿。

可现在看到这柜台里挂着的大衣,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