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曾经的朋友

带着这样的学生,老师自己也很过瘾,等着郑晔瑜可以较为顺利的在新手区滑行不摔倒,并且能够勉强完成基础的“启停”,时间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很久。

男生更衣室的银色大门被拉开,发出“哗”的声音,从里面鱼贯走出了几个全副武装的人。

他们穿着和杭峰身上有着细微不同的滑雪服,一手夹着安全头盔,手提滑雪单板,还有护目镜在雪板上晃来晃去,正说说笑笑。

一人看见场馆里的人,用下巴扬起示意了一下。

于是正聊的开心的四人,同时转头,看着杭峰的目光隔着老远都让人一言难尽。

杭峰也停下了话头,与当中一人对视。

那人个子不高,站在人群的中间,比其他人矮了一个发顶,但即便穿的臃肿,依旧可以看出身形的匀净。他的长相也极为符合当下审美,唇红齿白雌雄莫辨,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是纯粹的单眼皮,像古代画卷用水墨丹青精致勾勒的轮廓,内眼角如勾,外眼角似刀,上扬出锋利近乎于魅惑般的形状。

只是一眼看去虽然会因为这长相而生出惊艳,但再多看一眼便觉得这人很不好相处,和唐隽的冷漠不同,他更显阴沉,眼眸黑亮,但总是不安分的乱转,看人更是从头看到脚,犹如时时刻刻在算计着什么。

两人视线在第一时间撞上,已经挑明的立场和态度,让空气都变得焦灼火热,虚空像是在“噼啪”作响。

“省队来训练了?”郑晔瑜的“雷达”察觉到不对劲儿,蹙眉看向那狐狸脸的人,“谁啊?”

樊立。

杭峰在心里说出这个名字。

一个让他愤怒不已,也他母亲焦头烂额的省队队员。

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敌视,甚至让杭峰怀疑小时候的那些记忆都是幻觉。

他们没有在烈日下追逐奔跑欢笑过,没有在宿舍熄灯后的被窝里嘀嘀咕咕,没有说过长大要当超级英雄一起拯救世界,也没有说过以后他们要一起拿冠军。

往昔的记忆被时光刻下痕迹,变得斑驳丑陋,近乎狰狞,像哈哈镜般照出此刻的扭曲面容。

杭峰甚至有点委屈。

看着前方的人,眼尾有什么的分泌,烫的,甚至有点辣。

在视线变得模糊之前,他将目光转了回来。

他心里还记得情分,包容理智的本性也无法让他在这一刻做出指责的行动。

然而他的退让,却让对方认定了这是一次胜利。

“咳!”樊立做作地醒了一下嗓子,带着几分轻慢地说,“杭峰来啦?平日不是周末过来吗?今天怎么周六来?”

“带同学……”

然而不等杭峰说完,樊立就很不礼貌地打断他:“不好意思,最近强化训练比较紧张,你朋友不会滑的话容易受伤,而且还会影响我们训练。范儿,去把传送带开了,你们先上去。”

别说杭峰,就是其他人都感觉到了浓浓的冒犯,对杭峰的敌视满涨到仿佛能够用肉眼看见的程度。

最重要并不只是他一个人,樊立身边的三人将这种挑衅和傲慢视为理所当,甚至还有人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地勾着一侧嘴角笑。

在郑晔瑜等人不明真相的目光里,杭峰很清楚,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最严重的程度。

樊立帮助所有省队队员树立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将对总教练陈虹的畏惧转移成了对杭峰的敌视,进而去为难陈总教练。

……教练和队员对训练方式的碰撞,相处时日积月累的小摩擦,包括在赛场上无法获胜的失落化成的羞怒,这一切的一切,最终让陈虹有了杭峰这么一个“弱点”,进而陷入被动。

陈虹总教练没能压住队员,确实是她的失职,甚至可以说是她能力上有所不足。但樊立等人对总教练的挑衅和对抗,更是说明这些人的品德低劣,问题更大。

樊立让一个人去开“魔毯”,他则带着剩下两人直直进场,隔着老远都能看见脸上那副自得圆满的傲然。

樊立投诉陈虹给自己孩子开小灶,投诉杭峰非省队队员却占用公家资源,这确实是明面上的问题,所以陈虹被罚款批评,表面上看樊立带着省队队员的“反抗”确实是成功了。

这让他们看见杭峰的时候下巴扬的很高,居高临下的,就连语气也是高高在上:“不是说训练场不是游乐园,不让带人进来玩吗?非训练时间倒也没关系,但现在不合适了吧。”

“对啊,地方就这么大,撞着了受伤算谁都,杭峰你赶紧带朋友出去吧。”

“对了,你今天也要训练吗?陈总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诶,你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是签过字得到允许才进来。”郑晔瑜受不了这个气,大声开口。

“哦,签字,又是陈总答应的呗?那就没什么了,陈总都点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其中一人吊儿郎当地说着,冷嘲热讽,一听就知道说的话和内容是两回事。

郑晔瑜不明真相,一脸气炸的表情去看杭峰。

杭峰眼底的那点儿委屈都散了,就剩下怒气。

带朋友偶尔来玩玩,本来就是招呼一声的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没带过朋友来玩呢。

但这种事要是上纲上线非得拿来说,确实雪场有这么一条非训练队员不能进场的规定,杭峰理亏。

可这口气能忍吗?

不能忍。

“樊立,确定要这样是吧?”杭峰忍着火,最后问了一句。

“我怎么了?”樊立滚刀肉似的耸肩,“陈总都答应了,我不是没说了吗?”

“所以这事儿就一定要上升到总教练身上是吧?”

“没毛病,她答应就行了呗。”

杭峰沉默两秒,点头,“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杭峰不再说话,将双脚从雪板上挣开,拎起雪板就往外走。

郑晔瑜和赵彦眉心蹙的死紧,欲言又止地跟在杭峰。

杭峰离开雪场,在身后奚落的目光里最后对两人说了一句“这里等我”,就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唐隽的摄像机追着杭峰一路到他走出大门,消失不见,身子一转,冰冷的镜头对准在冰上笑的小人得志的三人。

“干吗去了?”

“管他的,找他妈告状吧。”

“我会怕,大不了再实名举报。”

“这样不太好吧……”

“诶,你拍什么呢?”

正说着的三人,突然看向唐隽,其中一人大喊着:“同意你拍了吗?”

唐隽将摄像机放下,露出一双清冷的眼,凤眼狭长,犹如那柳叶弯刀的手术刀,锋芒毕露。

他独自一人站在护栏外面,兰枝玉树似的像是月亮上的那颗桂树,薄唇轻启:“没有最终目的的挑衅都是愚蠢,反抗教育者的行为更是自掘死路,蠢上加蠢。事实证明肌肉和智商确实分属于两个不同的系统。”

说完,唐隽嘴角一勾,嘲讽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