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 164 章

这出戏因场场爆满,这一场排的已是晚上,他们的包下的雅间在一楼,整个戏园内部是呈圆形,所有雅间都对着中央的戏台子,窗户下方挂了一整圈的灯笼,全点上后煞是好看,当真如火树烛龙一般。

樊长玉这一回头,半张笑靥映着阑珊的灯火,双眸温暖明亮,大开的轩窗外是作她扮相插了满身靠旗、手持长刀的刀马旦,那一刻的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就这么直直撞入了谢征的眸中。

过了许久,他才答:“嗯,但遇见你之后,我便知道,我要娶的,只是樊长玉。”

大概是被窗外的烛光照的,樊长玉脸上忽地绯了一片。

一出戏唱完了,戏园里的宾客们才陆陆续续坐上马车离去,樊长玉和谢征未免叫人认出来,节外生枝,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戏园。

月上柳梢头,两人都没骑马或是乘轿,就这么并肩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月辉将一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偶尔影子交错,像是粘连在了一起。

谢征便当真扣住了樊长玉的手,再也没松开。

他说:“城内有座金寺,听说很是灵验,香火旺盛,要去看看吗?”

戌时刚至,现在归家早了些,樊长玉便点了头。

待一人到山寺门前,看到紧闭的佛寺大门和贴在边上的那张“酉时过后,不再接待香客”的告示时,具是沉默。

樊长玉转头看向谢征:“佛寺今日已闭寺了,要不改日再来吧?”

谢征却抬眸看向了佛寺一丈余高的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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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两个矫健如豹的身影从佛寺院墙翻了进去。

一直到脚底都踩在寺内的青砖上了,樊长玉还是有点懵逼。

她跟着谢征走了一小段路后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困惑了,问:“我们大半夜翻墙进来,就为了拜个菩萨?”

谢征被问得微怔了下,头一回避开了樊长玉的眼神,别过脸微咳一声说:“这寺里最出名的就是那棵菩提树,据说京中达官显贵们都会来这里许愿挂牌。”

线条好看的半截下颚在清冷的月辉下微绷着,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沉而乱的心跳,手心却冒出了自己也说不清的细微汗意。

说是菩提树,但几乎已是全京城人尽皆知的姻缘树,来此许愿的,也都是求姻缘的少男少女。

樊长玉似乎并不知情,微微一愣后,便笑着道:“好啊,以我们如今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过来挂,传出去指不定又得被说成啥样,不如趁今夜偷偷去挂一个。”

可能是她在月色底下的那个笑容太耀眼又太明媚了些,谢征侧过头静静看了她两息,才收回幽深的目光,引着她继续往前走。

那棵挂满了红绸和许愿牌的姻缘树就在佛寺主殿的院中,一人很容易便找了过去,寺庙里刻的许愿牌和写心愿的笔墨都备在旁边的偏殿里,僧人们的禅房不在这边,谢征进殿后,留了一锭大元宝做香火钱,取了两枚许愿牌和笔墨出来。

他早早地写好了站在一旁等樊长玉。

樊长玉则捏着毛笔冥思苦想了半天,用尽自己毕生所学,终于想出十一个字。

怕谢征偷看,写的时候还一直用手挡着。

许愿的木牌不大,她的字又粗犷,挤了又挤,虽说写得歪歪扭扭,但总算是挤下了。

等她轻舒一口气提起笔,谢征失笑:“写了什么,写这般久?”

樊长玉把许愿牌背朝着他,护得紧紧的,耳朵尖有点红,偏还一本正经道:“既是许愿的,说出来就不灵了,直接挂上去吧。”

说完她便捧着许愿牌,双手合十闭眼默念了什么,然后猛地一抡手臂……把许愿牌抛到了几丈高的菩提树顶。

旁人没这般大手劲儿,抛上去的许愿牌大多是在菩提树中下段。

对于这个高度,樊长玉却是极为满意,拍拍手看向谢征:“你的呢?”

谢征看了一眼樊长玉抛的那块许愿牌,神色如常地扬臂一扔,他那块许愿牌也落到了樊长玉那块附近。

樊长玉笑道:“你也是怕扔太低被人瞧见?”

谢征微偏过头看她,面若冷玉,漆黑的眸子幽沉深邃:“你的许愿牌挂在最上边孤零零了些,我把我的扔上去陪你。”

樊长玉愣了一下,望着他镀着一层月辉的清隽眉眼,明明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一刻心口却还是像揣进了一只小鹿,“扑通扑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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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虽被封了大将军,但她的将军府还在建造中,如今仍暂住进奏院。

这一夜,谢征把她送回去后,却又快马折回了金寺,再次翻墙进寺,直接攀上菩提树顶,将樊长玉扔上去的那块许愿牌摘了下来。

崭新的许愿牌上,歪歪扭扭写着的墨迹,赫然是“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愿与君度”。

谢十一守在墙根处替自家主子放哨,他也不知自家主子是怎么了,突然就在树上放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极其愉悦,至少谢十一跟在谢征身边这么多年了,还从没听见他这般开怀地笑过。

就是那笑声不仅惊起了一片雅雀,还把寺里的武僧也惊动了……

寺内的武僧如临大敌,一番搜寻又不见人影,进殿后,发现了谢征先前留在殿内的元宝,以为是有人深夜潜入佛寺只为添个香火钱祭拜,这才松了口气。

同被惊扰起来的住持望着动过的墨笔和少了的许愿牌,捻着佛珠,以单掌作佛礼,布着深深皱纹的脸上笑容是一种沉淀了岁月的和蔼:“我佛慈悲,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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