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棠唇畔的笑意越浓了。

两人走到青霄门,所有皇亲贵胄都已经散去,只有他们的马车还静静伫立在宫墙下了。

一先一后上了车,慕仙宜有些迫不及待地将头靠到凌雪棠的肩膀上,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很是亲密地挨着他。

凌雪棠也不挣脱,只是略微僵硬了一下,很快放松下来——想来他也是不习惯有人这样与他亲密的,只是现如今能为慕仙宜适应了。

马车辘辘前行,慕仙宜就着这声响,低低地问凌雪棠:

“驸马,如果我说,这些都是我安排的,包括打翻南康酒盏的侍女,那两封信笺,还有容嫔……你会觉得我可怕吗?”

凌雪棠微微沉默须臾,很快侧过身来,另一只大手伸过来,捏了捏他的下巴:“不会,她心思歹毒,欲置你于死地,你并未取她性命,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那就好。”慕仙宜松了口气,又说,“我本以为盛近安也会中暖情香的,盛近安此人行为乖张肆意妄为,若是发现自己被南康设计,一定不会对南康客气,被容嫔发现之后,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不知怎的,盛近安竟没有中暖情香,反而是个侍卫?”

盛近安那一套说辞,什么男女有别不便赴会云云,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凌雪棠却道:“盛近安此人我有所耳闻,他是风月常客,恐怕对暖情香这些东西有所防备……我倒觉得盛近安没有中暖情香是一件好事,否则他若闹起来,也许真的会细查下去。”

慕仙宜想了想觉得也是,便说:“嗯,也是。不过不管如何,反正南康的仇我是报了,嘿嘿。”

凌雪棠朝他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思绪。

马车辘辘远去,青霄门外,一身银色锦衣的男子站在宫墙下,望着那马车远去的方向,冷笑不已。

第三十九章 何物清心热

中秋节一过,天气便愈发凉爽了。

有了前车之鉴,慕仙宜可不敢贪凉,早早地换上了秋衣。他生得美而灵动,今日穿松绿色事事如意妆花袄裙,蜜合色的上衣,小巧的脸蛋雪肤花貌,唇红齿白,笑起来一双黑玛瑙似的眸子灿若星辰,乍一见恍若仙人。

此时晌午,慕仙宜正和镇国公夫人一起在后花园的小榭里品茶,他们这茶很是风雅,用核桃、松子肉和真粉成小块,如石一般,放置茶中,美名曰“清泉白石”。

四周秋风瑟瑟,小榭的床边木槿花开得正盛,婆媳二人捧着茶闲话家常,赏花听风,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公主上次染病的事,我也略有耳闻。”镇国公夫人忽然提起,保养得宜的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她望着慕仙宜,掐丝鎏金抹额在光下熠熠生辉,“是委屈公主了,雨棠也曾跪求过我和他父亲……”

慕仙宜听她的意思,是知道此事因凌雨棠的妻子甄氏而起了,不过此事已然过去,当时凌雨棠和他家驸马说了原委,说甄氏已经知错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再追究,免得有人说他仗势欺人或者挑起镇国公府内不和。当时都没有追究,今日自然更加不会追究了,他朝镇国公夫人笑了,道:“母亲说哪里的话,我染病,全是因为我自己贪凉罢了,倒是父亲和驸马,为了我,操了不少心,还冒着被传染的风险……这些我和我母妃都是记在心里的。”

镇国公夫人听了,眼底到底是露出了宽慰的笑意,她伸手捉住慕仙宜的手,轻轻拍了拍:“这世上真有公主这样聪明灵秀的人儿,雪棠能娶到,也真是他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慕仙宜毕竟还是有些心虚,佯作害羞似的低了头,心中想道,您若是知道我是个男儿身,这辈子也生不出孩子来,恐怕定要恨我呢!

镇国公夫人对这公主儿媳妇极是满意,因此不由得又数落起自己儿子来:“雪棠这臭小子就是不会说话,也不会哄人儿,一天到晚板着个脸,还当自个儿是在兵营里呢?”

慕仙宜忍俊不禁,忙替他说好话:“母亲这可不能冤枉驸马,驸马在我面前可会说话了!”

“哦?”镇国公夫人奇道,脸上含着意味深长地笑意,“我却不知,原来他在公主面前就不是那个锯了嘴的葫芦了?”

“嗯。”慕仙宜害羞地点点头,唇角抑制地扬了起来。

相处久了就知道,他家驸马其实挺会说话的,那些话儿说出来,配着他的眼神,真是羞人极了!

镇国公夫人看着他害臊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笑起来,一手拿着帕子掩了掩唇角,道:“那可真真儿好极了,我就等着抱孙儿了!”

慕仙宜一愣,脸上的热度又褪了一些,连笑容也僵在了唇角,只是正好低着头,不会被镇国公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