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

王从易哐当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恳切道:“臣不敢,臣一时侥幸,得朝廷所用,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家中族人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玷污家门名声,王爷有所不知,此子并非我亲生子,乃是续弦余氏带着的儿子,我可怜他们母子孤苦无依,所以日常诸多疼爱,没想到却是几近酿成大祸,既然此子本性如此,我只恨从前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从此便与他恩断义绝,逐出王家,求王爷饶过王氏一族。”

本来跪着的王永泽昨日听了继父的话,以为过来请罪,此事就结束了,没想到继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果被王家丢弃,他以后还怎么享受荣华富贵?还怎么当王家的少爷?好不容易进入的京城少爷圈子,不就全前功尽弃了吗?

他忍不住哀求道“父亲!”

王从易见他还敢说话,伸手便狠狠又打了一巴掌,这次左边的脸也像馒头一样肿了起来,他怒道:“还敢叫我父亲!”

王永泽因脸肿,辩解也支支吾吾的,身体害怕地颤抖。

君颉懒得看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事,他只是想提点一下,君是君,臣是臣,何况王从易为礼部侍郎,更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才是。

不过也稍稍帮帮林霁云罢了,省得路过一只老鼠都敢欺辱在他头上。

他余光扫去,见一旁站着的林霁云已经被吓得呆住了,这才想起来他还是病体,太医说他思虑过重,日常还是要放宽心怀才是。

无论如何,君颉欠了林霁云一份人情,他从不喜欢欠人,今日见王家得到的教训够了,便挥手让他们走了。

王从易如蒙大赦,连忙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王永泽见继父走了,自己一个人如何敢面对楚王,也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王从易一路沉默,而王永泽心里还惦记着王从易的话,又见走出王府的路上,继父都没有发火,也许刚刚只是给楚王做做样子,并不是真心想将他逐出族谱,他忍着脸上的肿痛,舔着脸道:“父亲,我错了……是孩儿的不是。”

他们是坐马车来的,此时已经出了楚王府,王从易再也不用顾忌其他,这时才用尽力气,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王永泽被踹到撞上马车车辕,整个人痛得快吐血,以往儒雅温厚的继父何曾会这么对他,他不可置信道:“父亲。”

“不必再叫我父亲,我没你这个儿子!既然你敢用王家的名头招摇,此后便和王家没有半分关系,若是王家因你遭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

随即上了马车,竟是看也不看这个王永泽一眼。

王永泽,或者现在又该说是江永泽,他躺倒在路上,刚刚被继父踹了一跤,好像肋骨都断了,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利益就这么轻易消失了,看着马车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刚林霁云雪白带粉的绝美面容。

“都是你……林霁云你害我如此,我饶不了你……”他咬牙道。

林霁云可不知道王永泽还在念叨着自己。

见王家父子离去,书房里只剩下了自己,他便觉得大事不妙。

难不成君颉还要训自己?

昨日他是有些不对,不该争一时意气,但那个王永泽真是太讨厌了,从小讨厌到大,他又赶上分化,不然平日早就转头离开了,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

林霁云老老实实低头准备认错,毕竟他还处在分化期,最近都要靠着君颉的信息素安抚,如果惹怒君颉,对自己完全没好处。

面对不利局势,林霁云很能伸能缩。

但等了半天,也没见君颉说自己,他悄悄抬头,结果正好和对方打量他的目光撞上。

君颉并没有生气,见小少爷终于肯抬头了,才道:“怎么不要那玉雕,不是喜欢的紧吗?还专门为这跟人在大街上置气。”

林霁云撇撇嘴,“不算是喜欢,那玉雕料子也不能说好,我只是图他个雕刻的新意,而且因为这玉雕闹出这么些事,我也不想要了。”

重点是他现在分化了,根本不可能让哥哥接他回家,因此要那尊金鱼游绿池讨好哥哥也没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君颉忍不住呵了一声,那玉雕确实不算顶级,有这个眼光还同人闹事,他本来话都到了嘴边,但随即想到太医的嘱咐,又把接下来嘲讽的话咽了下去,他思索了片刻,道:“以后如果要出去,记得带上鸿归,至少这类的事不会再发生。”

林霁云眨眨眼,这是放过他的意思了?还默许以后他可以出去玩?

能出去玩,别说带一个鸿归了,就算带十个也没问题。

见林霁云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君颉不知道为何,竟然觉得有些乖巧,想必林霁云在家里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来京城后反而束手束脚了许多,尤其是在自己跟前,骤然落差,怪不得会思虑过重。

想起他这次受到的委屈,君颉拿起茶盏道:“我内库里还有一些东西,有些是宫里头的的,有些是外藩送的,放着也是落灰,你瞧着喜欢的拿去玩吧。”

林霁云刚想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但随即想到君颉今天这么好说话,是不是在可怜自己?

虽然林霁云觉得自己目前除了分化的事,其他的都不值得可怜,但既然君颉这么说了,他不得狠狠敲诈一笔?

林霁云走近了几步,闻着君颉身上醉人的信息素味道,浅浅道:“其实这些我都不想要,我想要的是王爷。”

“王爷晚上能陪我睡吗?”

君颉正在喝茶,闻言忍不住一口喷了出去。

林霁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