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的夫君

然而叶凛城压根就是吓唬她玩儿的,屋顶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身下的人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瞧着就很好欺负。

于是,他更加放肆地靠近她,一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药香,一边小声道:“你表情别那么死板!还说要我机灵呢,你自个儿瞧着就傻兮兮的,三王爷那么聪明,等会露馅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池鱼愣了愣,觉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可是,有人这么压在她身上,她就觉得恶心,抑制住自己想推开人的冲动已经花了很多力气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陪他演?

叶凛城也察觉到了她的抵触,却没多想,只以为是姑娘家害羞,于是痞里痞气地道:“想不想轻松点?”

池鱼皱眉看着他:“怎么轻松?”

“你夸我一句,我就教你。”

池鱼:“……”

深吸一口气,她心里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三遍,然后笑了笑看着他道:“你今日甚是俊朗。”

“有多俊朗?”叶凛城挑眉:“来个比方!”

池鱼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满眼仰慕地道:“俊朗得如昼中骄阳夜中月,无人能出你之右。”

叶凛城甚是满意地点头,手臂撑着床,离她远了些。两人姿态依旧缠绵,但身子压根没有任何触碰。

池鱼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捂着自己良心的手。

于是,沈故渊当真到这主屋屋顶之上的时候,揭开一片瓦,就看见了床榻上两个缠在一起的人,黑色的衣袍同那一身红白的裙子搅合在一起,像痴缠的蛇。

脸色“刷”地沉了下去,沈故渊几乎是没犹豫,立马一脚踩踏了这结实无比的屋顶。

“哗啦dashdash”

瓦片和着灰尘一起往下砸。叶凛城反应极快,抱起池鱼就飞身让到一边,抬眼却见那尘土之中,有人缓缓落下来,眉目间冰封千里,周身都是杀气。

这场景宁池鱼很眼熟,只不过上一次她是跟着踩踏人家屋顶的,这一回,轮到她的屋顶被踩踏了而已。

“三王爷?”看见他,池鱼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先前叶凛城就说了他在上头嘛,所以她只挑眉喊了这么一声。

然而叶凛城可惊着了,随口说屋顶上有人,怎么还真就冒出个人来啊?还还……还把屋顶给踩踏了!要不是他反应快,腰上的骨头都得给砸碎喽!

“不好意思啊,路过,脚滑了。”沈故渊嗤笑着开口,眼里的嘲讽如针雨一般,一根根地往叶凛城和她身上扎:“打扰两位的好兴致了。”

池鱼笑了笑,没吭声。叶凛城却是眼珠子一转,吊儿郎当地把池鱼往自个儿怀里一拽,抱紧,然后抬头冲沈故渊笑得白牙闪闪:“三王爷下次走路可小心点啊,屋顶很不禁踩的,走大路最好。”

盯着他这动作,沈故渊慢悠悠地走过来两步,修长的手缓缓抬起来,拉住了宁池鱼的胳膊。

“两位明日才成亲,今日便这般亲近,是否不太妥当?”

池鱼身子一僵,叶凛城却是直接伸手抓住了沈故渊的手臂,嬉皮笑脸地道:“我与池鱼一向没什么顾忌的,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这好像也不该您管吧?”

“哦,是吗?”沈故渊扫了一眼他穿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冷笑道:“要是两位之间早就发生过什么,那这会儿怎么这么墨迹,衣裳都没脱啊?”

池鱼有点难堪,轻轻捏了捏叶凛城。后者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好像是在让她安心。

“为什么没脱,不是得怪您吗?”叶凛城笑道:“您赶得巧啊,刚要解衣裳,这屋顶就被您踩踏了。”

沈故渊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

“你信不信,与我们有什么干系?”池鱼开口了,转过头来,眼神漠然地看着他:“我夫妻二人的房事,也需要您来指点一二不成?”

沈故渊勾唇,眼神却是冷冽,盯着她,像是要把人盯出一个洞:“宁池鱼,你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是吗?”池鱼笑了笑:“您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仿佛看得透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然而,您也该有算错的时候。”

“我怎么可能算错。”沈故渊嘲讽地道:“你难不成还真能……”

话没落音,眼前的女子突然垫脚,一把拉下叶凛城的衣襟,仰头就吻上了他的唇。

剩下的话统统死在了喉咙里,沈故渊脸色难看得很,大步上前,伸手扯开这两人就给了叶凛城一拳头。

叶凛城突然被人亲吻,本就傻了,还莫名其妙挨了一拳,这拳头极重,打得他毫无防备地就吐了血,哭笑不得地抹了抹嘴角看向眼前这暴怒的男人:“她亲我,你不打她,怎么反而来打我?”

沈故渊二话没说,袖子里的红线如雨一般飞出,带着杀气,直直地冲他而去!

“不!”池鱼吓着了,她瞧出来了这些红线里头的杀意,叶凛城身上还有伤,压根躲不开。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身冲上去,速度竟然比那些红线还快,一把抱住叶凛城,将自己整个背用来挡在他前头。

叶凛城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地低头,就看见宁池鱼咬紧牙关,脸上带着一种赴死的悲壮。

她的手臂死死抱着他,力道很大,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死了一样。

怀里被塞得满满的,叶凛城突然就觉得很踏实。

这种踏实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漂泊江湖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人这么拥抱过他。他不是没幻想过,有一天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能有个姑娘在家里等他吃饭,给他一个像这样的拥抱,余生足矣。

没想到现在,这种感觉竟然提前有了。

叶凛城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池鱼却是紧张得很。她太清楚沈故渊的实力了,那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抗衡的。连沈弃淮都没有反抗的余地,更别说这个半死不活的叶凛城。好歹是来帮她忙的,不能让人就这么死了。

然而,紧张地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达她的背上。

池鱼眨眨眼,缓缓回头看了看。

沈故渊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低着头,白发有些凌乱,表情隐在阴影里,压根看不清楚。但他袖子里刚飞出来的红线已经不见了,杀气也没了,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

“他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他低声问。

池鱼歪了歪脑袋,勾唇道:“是啊,他是我的夫君,我可不能守寡。”

“你不喜欢他。”沈故渊道:“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你算错了的地方。”池鱼笑得很开心:“你总觉得自己能看透人心,可是您当真看得懂女人的心思吗?认识的时间短就不会喜欢吗?我就挺喜欢他的,而且将来,说不定会越来越喜欢。”

叶凛城深深地看她一眼,从她背后抱紧了她。

池鱼忍着,一心应付面前的沈故渊:“说起来,有件事要跟你道个歉。先前你来给我说了对不起,那我也给你说一句吧,礼尚往来。”

“对不起,我不该毫无自知之明地爱慕你。”

心口一刺,沈故渊抬眼看她,眉心微皱。

她这话说得没有错,凡人爱慕天神,本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可现在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般让人难受呢?

“你不说一句没关系吗?”池鱼挑眉。

沈故渊没有看她,眼睛盯着地上,看起来满不在意。

池鱼笑了笑:“也罢,你一向怕麻烦,自然是不屑于说废话的,那我就当你原谅我了,咱们两清。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日还有事要做。”

“宁池鱼。”沈故渊嗓音低沉:“我就问你一句话dashdash你的感情,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吗?”

郑嬷嬷不是说她喜欢自己吗,这才过了多久,就要放弃了?

“你这个人。”池鱼失笑:“先前不是你总嫌弃我,说我感情拖拖拉拉,拿得起放不下,诸多牵挂吗?现在我学果断了,你怎么还是不满意?”

“还是说,你也是男人中的贱人,不愿意接受别人,也不愿意别人放弃你?”

沈故渊沉默。

池鱼眼里讥讽之色更浓,拉起叶凛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反正这房间住不了人了,王爷爱站多久站多久,凛城,咱们换个地方睡。”

“好啊。”叶凛城呛咳两声:“你等会替我揉揉胸口,还疼呢。”

“好。”

两人携手出门,留下满屋的狼藉,和一片狼藉之中狼狈的沈故渊。

沈故渊觉得心口像是有团火在烧,烧得他难受,而且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浇灭。看一眼那两人离开的方向,他有点茫然。

以前的宁池鱼,是活在他掌心里的。被他护着的同时,也被他掌控得死死的,她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知道。

而眼下的宁池鱼,已经游进了江河大海,要去哪里他不知道,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词来形容dashdash嫉妒。

是嫉妒了吗?沈故渊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怎么会嫉妒人呢?他可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天神啊。

然而,一想到宁池鱼的身子会被别人触碰,他就觉得万蚁噬心,恨不得开个杀戒。那是他的,别人凭什么来碰?!

眯着眼想了想,他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眼睛突然一亮。

池鱼没能睡好觉。原因之一是叶凛城非和她一起睡,所以她一整晚都没能合上眼。原因之二,就是脑海里沈故渊那双眼睛。

她以前很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因为很漂亮,里头是澄清透明的黑色,什么杂质也没有,像一块无暇的黑宝石。

然而今晚的沈故渊,眼里有太多的情绪了,多得让那双美目看起来惊心动魄,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沈故渊在想什么呢?

这样想着,外头天就亮了,按照先前说好的,今日得准备准备成亲。

池鱼起身,扫了一眼旁边呼呼大睡的叶凛城,没好气地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叶凛城惊醒,轻巧落地,竟然没摔着。倒是立马拔匕首出鞘,戒备地看了看四周。

这习惯跟她倒是有两分相似,看得池鱼心里软了软,低声道:“没人来杀你,冷静点。”

心里一松,叶凛城看她一眼,瞬间又恢复了痞里痞气的样子,笑道:“娘子一大早就吓唬为夫,真是调皮。”

池鱼翻了个白眼:“亏你还睡得着!”

“有娘子在身边,为夫睡得甚是安稳,还做了个美梦。”朝她挤挤眉,叶凛城坏笑道:“你想不想听听我梦见了什么?”

“不想!”池鱼下床,穿了鞋子就去洗漱。

“真是没有情趣。”叶凛城撇嘴,扫一眼她那已经睡得皱巴巴的衣裳:“你真打算穿着这个拜堂?”

“不然呢?”池鱼耸肩:“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准备了。”

“你没有,别人有。”

“恩?”池鱼疑惑地回头,就见叶凛城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有人立马递了东西进来。

“过来试试合不合身。”叶凛城捧了东西进来,朝她努嘴。

红漆托盘,上头叠着一大叠红色的绸子,缎面丝滑,瞧着就很华贵。

池鱼好奇地走过去,拎起那东西一抖。

“刷dashdash”大红的丝绸长袍从她手上展开,宽大的袖子上绣着并蒂莲,裙摆上是灵动的鸳鸯戏水,衣襟边儿还有富贵吉祥纹。

池鱼呆了呆,伸手又拎起下头叠着的,竟是鸳鸯花纹的褙子。拿掉褙子,托盘上还有不少东西叠着,想必该有的嫁衣件儿,一样不少。

咽了口唾沫,池鱼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你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