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昀听明白了,于沈长安来说,家族荣誉重于一切。

再简单点,沈长安怨归怨,却也不觉得父亲所为有什么错。

唯一的错就是没有与他交代实情,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但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他现在重活一世,还有机会从父亲身上将怨气讨回来。

陛下在太池殿设宴招待使臣和公主。

天还没黑,朝臣和贵胄携家眷纷纷进宫。南朝风气开放,男女设防不严重,席位按官员品级和爵位依次排序。

陛下没来,席宴也还没开始。

秋昀跟着沈父和抱着沈长安的沈夫人坐在国公席位。

从他下马车进宫,一路便没少过打量的目光,待得坐下,四周投注而来的目光便更多了,有在他身上的,也有在沈长安身上的。

将沈长安带来,是沈夫人的意思。

在当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儿女是千好万好。且她儿子除了才情差了点,其他方面样样出众,那梁国公主若是看上她儿,她可不愿委屈了儿子一回,再受一次委屈。

且……当初给儿子订下的娘家外甥女还在等着儿子。

因此把孙儿一同带来,一是提醒那梁国公主她儿有主,其二也是提防那公主万一拎不清,还可用孙儿来提醒陛下她儿去年受的苦。

沈夫人可谓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唯独没想到那位梁国公主他不是个真女人,从一开始梁国公主就没想过要进宫为妃,陛下之意,甚得他心。

申时末,各方席位已经坐满。

身姿高挑的梁国公主与使臣姗姗来迟,待得一坐定,着一袭冕服,头戴冕冠的陛下带着内侍从御道走出来,文武百官纷纷起身,行吉拜礼。

秋昀随波逐流,混迹在人群中拱手弯腰。

“诸爱卿平身免礼。”喜怒不辩的嗓音回荡在太池殿。

似这般国宴,国君开场说几句话,又接受一番使臣的恭维,便在歌舞声中喝酒畅谈。

只是陛下还在,臣下皆有所克制,使臣若无挑衅之意,也不敢轻易放肆,唯有梁国公主,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端着酒爵,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不时扫过在场的儿郎。

梁国公主长得极为明艳动人,含情脉脉的眼眸妩媚多姿。

看人时仿若倾注了万千柔情,叫那些被看过的儿郎从头皮酥.到了脚趾,纯情些的儿郎更是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这般狐魅做派惹得些许女眷颇为不痛快。

旁边的使臣也觉得自家公主行为不太端庄,便不时偷偷提醒公主注意仪态,别把梁国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可公主置若罔闻,噙着浅笑一一试探过去,最后落在左上首一个着红袍的青年身上——一袭红衣衬得青年面如白玉,然一双眼却是清冷如水。

面上神情也是淡然从容,对他投去的目光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公主眸光微闪,笑着垂下了眼睫。

被他盯上的便是秋昀。

从陛下出现开始,便有一道灼热的目光黏在他身上,导致他都没注意到公主的异样眼神。可观察公主举动的其他人却是注意到了。

尤其是沈夫人,她见得公主瞧见儿子时,眼神都亮了不少,唇角的笑意也深了些许,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这梁国公主真瞧上她儿了?

沈夫人这厢提高警惕,只待那公主一开口便要拿孙儿出来提醒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