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国公夫人质问过后,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儿子失踪的时候,她没哭;儿子遍寻不得时,她没哭;得知儿子被嫁给齐家的真.相时,她也没死。

可此时儿子活着回来了,她再也压制不住,抱着儿子失态地痛哭起来,就仿佛似要将心中所有情绪宣泄.出来。

沈长安听着娘.亲的痛哭声,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他主动伸起小短手,趴到他爹的怀里,脸埋在他爹胸膛,隔着铠甲仿佛能听到他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水汪汪的眼再也克制不住,也跟着哇哇大哭了起来。

现场哭声一片,引来了隔壁四周探出来的脑袋,只是这些脑袋伸出来还没几息就又缩了回去。

而这对表面祖孙,实则母子二人的哭声却是吓得国公爷浑身发僵,心也跟着发慌,忍不住拔高声音道:“夫人,你可别再哭了,把我的乖孙孙都吓到了。”

藏身在老树下的陛下听着身后的痛哭,心中挣扎着要不要以这般模样现于沈江亭面前,忽地听到‘乖孙孙’三个字,怔了一怔。

什么乖孙孙?

他忍不住探出头去,目光就先被那道颀长的身影吸引了,对方怀里扑着又哭又笑的国公夫人,垂在身侧的手像是无处安放,时而抬起又时而放下。

旁边的国公爷再次惊慌开口:“乖孙孙别哭了。亭儿,你快劝劝你.娘。”

陛下终于回神,将视线挪向国公爷,就见得对方怀中抱着个奶娃娃,他呼吸一滞——孩子?孩子!

失踪一年,竟然都有了孩子!

他连手都没碰到过的人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一认知让陛下如遭雷击,一口腥甜从胸间泛上来,骇得他头脑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是谁?到底是谁?!

陛下强忍住心头的暴怒和嫉妒,目眦欲裂地瞪着那个埋首在沈泰怀中的稚儿,咬紧牙关,双手不自觉握紧,赤红的眼是恨不能将捷足先登的人生吞活剥了。

这么强烈的目光,旁边的秋昀都感觉得到,更别说直观感受的国公爷。

国公爷周身气势一凛,冷冽的虎目刮向投射而来之人,却冷不防对上一双腥红的眼,他浑身气势一散:“陛、陛下?”

国公爷边哄沈长安边大步走去。

沉浸在妒火中的陛下已然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察觉自己被发现,他满身戾气地从树后走出来,面色阴沉地迎上国公爷,布满阴鸷之气的双眼丝丝盯着国公爷怀中的稚儿,垂下眼皮,低哑着嗓音道:“这是你的孙子?”

“回陛下,是臣的小孙孙。臣是真没想到啊,不但寻回了儿子,儿子还给臣添了个孙儿。”

国公爷不方便行礼,只弯了下腰,听得陛下这般问,他也没察觉不妥,大掌顺着哭得快断气的沈长安,一张老脸布满心疼之色,然嘴角却咧到了耳后根:“乖孙孙你可别再哭了,再哭爷爷的心都要叫你给哭化了。”

这番话听得陛下脸都狰狞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闭上眼,攥紧的拳头随着呼吸的节奏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才压制住心头燃烧的妒火,皮笑肉不笑道:“恭喜沈爱卿,后继有人。”

“哈哈哈……”国公爷痛快大笑:“借陛下吉言。”

“不过……”陛下瞥了眼青年:“怎地不见你孙儿的母亲?”

国公爷笑声戛然而止。

他茫然一瞬,蓦地反应过来,对啊,儿子抱着孙儿回来了,怎没带上儿媳?

“沈爱卿啊,朕体谅你们一家团聚,可聚在府门口始终不好看。”

陛下咬着牙,吞下喉咙里的腥甜,强逼着自己暂且冷静:“有什么话先进府再说,正好朕也想问问朕的司隶校尉这段时间都去了哪,怎地不回京?也不给家中传个消息?”

莫不是跟孩子他娘恩爱不疑舍不得回来?

国公爷也在想,儿子没将儿媳带回来,是怕自己和夫人不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