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他只是垂着眼坐着,因为知道钟教授在看自己,所以更不敢抬头。
不久,就听钟教授说,“我要回北京了,所以走之前来看看。”
邢岳这才抬起头,撞进两道锐利的目光。
“另外还有三个事要跟你说。”钟教授沉着眉。
“是!”邢岳立刻条件反射般在椅子里挺直脊背。
“首先,袁国平的案子已经移交至检察院,”钟教授面色肃然,“我这边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下面就要等检方的起诉,以及法院的判决。”
邢岳紧攥的手指突然“喀”的一声,指节被压得生疼。
好家伙,这可真是洞中无日月。自己还眼巴巴盼着,没想到外面的天已经变了。
“这个案子牵涉的人很多,比预想的还要多。”钟教授微皱起眉,“据以往的经验,在法院作出裁决后,他们一定会提起上诉。所以,等到尘埃落定,还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
“是。”邢岳答应着。他很满足,有了这个希望,多久他都愿意等。
这系列案件波及范围之广,涉案人员之多,以及对东江产生的震动之大,远超钟教授之前的想象。
甚至越是到后来,他就越替邢岳感到后怕。
当初若不是选择来向自己求援,而是凭着一腔热血莽进去,现在他怕是被消化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还有那个始终被邢岳护在身后的小警察,作为袁国平案的导火索,以及赵郎案的首功,能从这场风暴中全身而退,也称得上是个奇迹。
虽未曾谋面,但他对项海的印象很好。因为他就是喜欢这种执着、有胆量又有头脑的警察。和邢岳一样,像利剑的双刃,各具锋芒。
只可惜这柄降魔剑被封印了,再不能拿来除妖。
“那天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东江。”钟教授看着他,“案子进行到关键阶段,我不能接你的电话。就算接了,也不能帮你。你明白吗?”
原本没必要向邢岳解释这些,可见了面,还是忍不住想说。
“是,我明白!”邢岳立刻挺直身子,又重复了一遍,“我明白,钟教授。”
看着他,钟教授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感慨。当年的那个班,到底连仅剩的一根独苗也没能留住。
记得毕业前,他最后留给学生们一句话是,“到一线去,做好一个警察。”
这是一位老刑警的期望和嘱托。
可惜,当时全班二十人,去一线的只有一个。
这是个人选择,无可厚非。说句不合时宜的风凉话,“在哪还不是为人民服务呢”。可作为“刑事侦察”专业的毕业生,在个人前途与老师的重托之间,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走了捷径。
而唯一让他欣慰的这个,现在更是连警服都脱了。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只有老师才能体会的挫败感。
他理解每个学生的选择,也包括邢岳的,却无法赞同,尤其是邢岳的。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可在这些孩子眼中,好像除了一步登天就只有玉石俱焚。
人生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作为曾经的老师,他只希望包括邢岳在内,每个学生在将来都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选择。
“好了,案子就说到这。”钟教授掐了掐鼻梁,把手肘搭在桌上,“下面说说你。”
“今后有什么打算?”
“......”
邢岳的手藏在桌子底下,在大腿上来回搓着,“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