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如何呢,战雪央心想:他们来来去去,被困在这个死气沉沉境界的,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耗费灵力、耗费法宝救他们,每当他们好起来,就急匆匆离开,连多和他说一句话都嫌麻烦。

数千年的孤单和寂寞,足够让一个君子,沦亡成卑鄙的囚徒。后来有一日,战雪央就想,他要么从这里出去,要么活得尽兴些,他开始提古古怪怪的要求,不再救治每一个上门来求医的人。

有一次,他甚至提出,让一个人陪他一年。

她同意了,真的待够了一年,久到他心生欣喜,以为自己可以留下她,终于有人愿意陪他留在这个没有生灵的地方。可一年的最后一日过去,他再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战雪央在她住过的屋子枯坐了一日,无数次试图从泑山的入口闯出去。

他一次次被弹回来,口中吐出鲜血,许久,他走回了屋子。

第一次深刻地明白,要从这里离开,除非破了上古时,他祖先发的誓言:灵脉不合,泑山不破,后代永世不出,候殿下归来,兴相繇王族。

战雪央已经不记得自己等待了多少年,好几次他都想着,这样活着没什么意思,像一条留守在这里的狗,死去也很好,可是在泑山中受的伤,总会复原,在泑山死去,也总能活过来。

多么嘲讽,唯一能死去的办法,是让人给他产下后嗣,使命交托给另一个孩子,他才能死在妖山——战雪央的父亲,就是这样做的。

战雪央不想这样做。

或许是为了那点微末的希望,或许是为了那个飒爽留下,陪了他一年的仙族姑娘,会陪着他种树,把他脑袋强行按怀里,故意看他面红耳赤逗弄他的人。

时间过去太久,他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也快忘记她的模样。

没关系,都过去了,战雪央嘲讽地弯起唇。